【思慧的色彩】蜘蛛，妈妈的颂歌, 雕塑情感与生命的艺术大师路易斯.布儒瓦

由塞纳丽人行编辑部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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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uise Bourgeoise photographiée par Robert Mapplethorpe, 1982

蜘蛛，妈妈的颂歌

雕塑情感与生命的艺术大师路易斯.布儒瓦(Louise BOURGEOIS, 1911-2010)

文 赵思慧

庞然的细胞，分解的肢体，巨大的蜘蛛，这位享有世界声誉的法裔美籍艺术家，曾不断地自述她的作品都是来自于对童年的回忆。儿时精神上的创伤和忧虑，以及与父母极其纠结的关系，给她带来了无限的创作源泉及灵感。艺术与生命交织在一起，不可分割。 ‘ 如果你无法摆脱过去，那就重新创造过去。

Maman (Araignée 蜘蛛), 1999, Bronze, marbre et acier inoxydable, 927 x 891 x 1023 cm, Canada

« MAMAN妈妈，又名 Arraignée 蜘蛛 » (1999) 是布儒瓦最著名的雄心勃勃的代表作。这座屹立在世界多地的巨型雕塑，高达9米，哥特式的八只铜质腿脚，支撑着圆润的铜质躯干, 躯干下面的袋子里则藏了二十六个大理石蛋卵，表现出母亲保护子女后代的本能却又很脆弱的力量。早在40年代，布儒瓦就画了许多以蜘蛛为题材的画画与素描。在她的眼里，蜘蛛编织罗网，吞噬带满病菌的蚊子，是她们家的驱恶良友。也正如同她那个善良的，聪慧的，整日编织修补壁毯的妈妈。

Sans titre, 无题，1946-1947, Huile sur toile, 66x112 cm, Ginny Williams Family Foundation

布儒瓦1911年出生于法国巴黎。在青年时代(1932 年) 即失去了久病的母亲，为此她悲痛欲绝尝试自尽。父亲早年就开始了与布儒瓦年轻的英文家教发生了长达数十年的婚外情，而病弱又‘理性’的母亲则表现出视而不见，家中的气氛却因此常常如风暴前的闪电雷鸣，一触即发。在无比孤独间，布儒瓦把对这些场景的复杂感受充分淋漓地表现在她一辈子的作品中。 « Sans titre 无题» (1947), « Sainte Sébastienne 圣女Sébastienne» (1947) 。

Sainte Sébastienne, 圣女Sébastienne, 1947, Aquarelle et crayon sur papier, 28x18,5 cm, Wendy Williams, NY

布儒瓦喜欢制造恐怖，激发不安，甚至在作品中增添诸多令人厌恶的怪异元素。

« The Destruction of The Father, 父亲的毁灭 » (1974)，这是一件很有杀伤力的作品，充满了对父亲的怨恨与一丝屡不清的眷念。在一个貌似血腥的洞穴里，类似组织器官的圆型物 (石膏，乳胶，木头，织物混合使用)向外部扩张突起，莫非是父亲的剩余物 ? 这个作品又让人联想到布儒瓦描述的儿时家庭用餐围绕大饭桌的场景，父亲喜爱行驶其至高无上的父权，发号施令，却又遭遇了妻儿孩子们的反抗式的对视。通过创作及成功地展出了 « 父亲的毁灭 »，布儒瓦也如释重负，驱逐了内心久积的恐怖，似乎成了一个不同的人 ‘你必须说出你的故事，也必须忘记你的故事，你忘记且原谅从而解放了你自己。

The Destructionof the Father 父亲的毁灭, 1974, ，乳胶，木头，织物

性及与性相关的心理分析，女性，母性与母爱也是布儒瓦作品的主题之一。她常常通过雕塑分解的肢体与肌肤来倾诉对性的恐惧及忧虑，她对雌雄双重性的表达应该是进入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 « Femme couteau女人刀 » (1982), « Janus, 开花的门神雅斯努 » (1968)。

Femme couteau, 1982, 女人刀, marbre noir, 14x77,5x20,5 cm

Janus Fleuri, 开花的门神雅努斯，1968, Bronze, 25,7x31,8 x21,2 cm, Galerie Robert millier, NY

« Fillette 小女孩 » (1968), 又被看作是一件另类极品，取名为小女孩，实为一个用胶乳雕刻成的可挂起的男性生殖器官，一个毫无疑问的讽刺的对比。布儒瓦又一次创作了具有雌雄两重性的作品，阴与阳，坚硬与柔软，强与弱，女人也可以把雄性器官当成一个婴儿，皮肤细嫩，同时，女人本身也具备诱惑与祸害并存的特性。

Fillette, 小女孩，1968, latex sur plâtre, oeuvre suspendu, 60x27x20, collection privée

90年代开始，80多高龄的布儒瓦仍然保持旺盛的创造力，着手制作 « The Cell 细胞 »系列装置作品。布儒瓦说， « 细胞 »象征着各种不同的痛苦，物质上的，肉体上的，情感上的，心理上的，精神与智力上的，每件细胞作品都与恐惧有关，恐惧也是一种痛苦。每件细胞作品都在叙述偷视者的愉悦，以及偷看与被偷看者的战栗。 ‘ 细胞’，作为活生生的机体，满载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信息，满载着记忆，虽然显得个个封闭，但却相互联想着。从各件细胞作品中，我们发现了日常的用品或家具，门，床，衣物，针，线，婀娜的大小不一的娇兰香水瓶与紧张的一双手臂相互映衬。

Cell II, 1991, Technique mixte, 210,8x152,4x152,4 cm, Carnegie Museum of Art, Pittsburgh.

Cell III, 1991, Technique mixte, 281,9x331,4x419,4 cm, Ydessa Hendeles Art Foundation, Toronto

Cell (Arch of Hysteria 歇斯底里的拱门, 1992, Acier, bronze, fonte et tissu, 302,3x368,3x304,8 cm, Collection de l'artiste

1994年的 « Red Room, 红卧室, Parents & Enfants» (1994) 是布儒瓦最后的一套两件装置作品。其中触及潜意识最深处的那一件， « 父母的卧室 », 里面的不同物件在红与黑主色调的氛围中让人联想起激情，暴力，焦虑与神秘。床上摆的乐器，小孩的玩具车，一只带着别针的指头，还有夹在两个枕头间的 ‘我爱你’的字条，尽显暧昧，无奈。所有灵魂深处复杂的情感与想象都被布儒瓦毫不掩饰地，坦诚地展示出来。

Red Room 红卧室(Parents), 1994, Installation, bois, métal, tissu, miroir, 245x419x419 cm, Courtesy Peter Blum, NY ???

与超现实主义艺术家不同，布儒瓦对自己潜意识的挖掘与表达不是通过梦境分析来实现的，‘因为我不做梦’，她的创作全部建立在亲身经历的真实故事上，这也从某种意义上验证了 ‘童年的经历是潜意识最丰富的资源，最危险的操纵者。’

布儒瓦早年即潜心创作多种类型的绘画与雕塑，但基本上是默默无闻的。1938年她随情投意合的美国丈夫罗伯特 .哥特瓦特 (艺术史家，美国原始艺术博物馆馆长) 去美国定居，在纽约与丈夫及他们的两个儿子度着和谐的家庭生活。到了70年代，布儒瓦开始持续获得艺术界的好评并频繁收到参展的邀请。1982年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Moma) 为70岁的布儒瓦举办了大型个人回顾展，这也是Moma第一次为一个女艺术家举办个人回顾展，布儒瓦从此开启了她艺术生涯的黄金时代。1999年她获得了威尼斯双年展金狮奖， 1995及2008年巴黎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两次为她举办个人回顾展， 2008年英国泰特美术馆(Tate)也举办了布儒瓦大型个人回顾展。

布儒瓦98岁离世。她凭借自己终身不懈的努力，坚定的自信心，最后成功地颠覆了当时(70年代)社会的典型观念 : 女人只能在生儿育女或艺术创造中选其一项。她的作品虽然极端自我，但却反映了人类具有的共性，脆弱，焦虑，恐惧，隐痛，偶尔快乐。。。布儒瓦之所以被视为当代艺术的先驱之一，而且一直被诸多艺术家特别是女艺术家们追随着，也是因为她在如此高龄还引领了80 年代 ‘后现代 Post Moderne’社会及艺术的思潮 : 回归自我，回归主观意志，关注自身的躯体，意识，器官，而非束缚于一切都理想化的条框之中。

年龄，对于布儒瓦来说，是永远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