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崔丽军
小学一年级,随父母工作调动到上海,进永嘉路第2小学。同学叫我“小北京”。
初来乍到,不会说上海话,也听不懂本地小孩说什么,被视为“异类”。
记忆最深的,是一次和同学争辩什么事,试着说上海话:但上海话“自己”,发音“资嘎”,我发不准音,一着急,说成“几嘎”。
立刻被女同学编成上海话顺口溜:“北京您(人),到上海,上海艾沃(话)港(讲)不来,“几嘎”“几嘎”炒咸菜。…”嘲笑之后,一哄而散。
听不懂,讲不过,自是憋一肚子火!
更有男孩子甚者,或是上课时故意用脚拦住过道,或是体育课,故意撞你一下,…上海小姑娘常常喊骂二句,也就算了。我却不认,说不通,就连踢带打回去,又被男同学叫“山东人”。(似乎认为山东人粗蛮)
班上真有个山东来的孩子,人称“老山东”,长得较高大,壮实。可能因为“拳头”厉害,没人敢惹,反而还有人“拍马屁”。
一日课外活动,记不得为什么,突然有人起哄,让我和他“比武”。现在想来好笑,我们还真“一对一”的摔跤…,当然,不过是“混乱”一场而已。
但正因此,一日看到我家楼下的“徐汇区体育馆少年武术队”招生,毅然报名。
原以为学武术,是武侠小说中,很酷的“刀叉剑戟”“飞檐走壁”,谁知,却是天天极苦而枯燥的“基本功”:马步,弓步,压步,虚步…,还有没完没了的“压腿”“踢腿”…,一次下来,腰酸背痛,晚上痛的睡不着觉。
最怕的,是教练一不高兴,罚你“马步十分钟”。即:双腿分开,与肩等宽,下蹲至90°角。同时保持上身挺直,身与大腿亦成90°角。…说着容易,摆个姿势也容易,但你试试保持10分钟?…不到2分钟,大腿就开始哆嗦…,如果中间挺不住,垮了,教练会很“理解”的让你:“再加10分钟。”
然后在保持“马步”同时,再两侧“直拳”轮流击发,速度越来越快,…这可就没时间限制了,全看教练高兴不高兴。
一天天过去,也没学到什么“花”式招数,但腿脚却渐渐感到“扎实”了,“灵活”了,尤其是最怕的“马步”,也习惯了,成了同伴之间“挑战”的游戏~看谁“挺”的时间长。
性情也好像慢慢变了,过去怕苦,视练功为“折磨”;现在视为“挑战”,且乐在其中!
一日,班上女同学们一起跳皮筋,突然遭到一群男孩子的“围攻”,他们嘻嘻哈哈的向我们吐口水,用橡皮筋做的弹弓向我们射折的纸团…。女孩子们乱了阵脚,有骂的,有哭的…,男孩子们则越发得意,起哄嫁秧…。
我急了,也火了!冲向他们:“不带这么欺负人的!”男孩子们没把我当回事,反而围住我,推推搡搡…,这下子,我不仅火了,而且“疯”了!把所学的“功夫”全用上:什么“扫堂腿”,快击拳,…没有章法,想起什么用什么…。
没想到,这帮小子一动“真格的”,还真“怂”,开始还有几个跟我“上手”,后来一看我是真打,就都退了,围了一圈,保持距离。这下子,局势变得挺有趣,我到处去追他们,可我冲到哪儿,哪儿的人就散了。
女孩子已经没人“招”了,变成看热闹的。
“仗”打到这份儿上,已经不值得了。
我掉头“撤出”,一群男孩子夹杂着女孩子跟在我后面,男孩子有不甘心的,在后面骂“雌老虎”;女孩子有钦佩的,在边上悄悄赞一声:“穆桂英”!
我这时才发现,毛衣扣子丢了,鞋带也断了,“回家怎么交代?!”…听见后面还是乱哄哄一片,烦上心头,回头站住,直接和他们“大眼对小眼”,大喊一声:“有完没完!”
奇怪,突然他们全不出声了,也直直的看着我,然后就讪讪地散去。
第二天上学,发现班上女同学对我特热情,男同学也客气多了,“老山东”和我“握手言和”,(前一段回上海,听说他还在找我。)
这才是“不打不成交”!看来武术还挺有用。嘿嘿😜!
从小学一年级,直到六年级,一直在少年武术队,并专学剑~“剑客”的梦终是在的,但“用武之地”却没有多少。
记得唯一一次“亮剑”,是参加上海少年儿童春节慰问东海舰队,被要求“舞剑助兴”。
手中无剑,东海舰队司令员把他的“龙泉宝剑”借我。将军的剑颇有份量,寒光凛冽,下坠两条红丝长穗,极漂亮。
于舰艇甲板空地,映烈烈东海之日,迎风起舞,剑气冲天,真有点“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之感!
这即是我“剑涯”的最高峰了!时年14岁。
后来文革中,在内蒙兵团左腿关节受伤。几经救治,腿是保住了,但被医生禁止剧烈运动,别说舞剑,连太极都不允许。
我的“武术生涯”也到此结束。
(崔丽军,2019,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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