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菲梦庄园】金色牧歌

由塞纳丽人行编辑部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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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更新 5 年前

金色牧歌

作者羽菲

“壁垒，塔楼，城垛，碉楼，还有成片的葡萄园，舒缓的河流和阴翳的道路。真是奇异无比，浪漫到家了。”法国19世纪现实主义作家梅里美在其散文中如是描写法国的葡萄园景色。

新学期开始了，一切将将好步入正轨，秋天已经悄然而至，迫不及待地为周围的万亩葡萄园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一串串沉甸甸的葡萄娇艳欲滴，在金辉的笼罩下，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十年前，一次造访朋友，一路任由朋友的小红车载着，蜿蜒于旖旎的葡萄园，路过正在收获的酒庄，剪上一把紫得发黑，甜滋滋的葡萄，再踏上千年古镇圣爱美隆，于塔顶俯瞰古镇的沧海桑田以及延绵不尽的葡萄园风光，我便一下子为这片神圣之地所醉倒了。

如今，在此生活了足足六年，对于这片上天所赐的伊甸园，仍是怎么也看不够。

清晨，凉凉的秋意愈来愈浓，白色的雾霭浓浓密密地笼罩着万物，房前屋后大片的葡萄田静静地沉睡在晨雾之中，卓然而朦胧着。昏黄的灯光在星星点点的房舍内晕染开来，公路上偶尔划过一团绒球似的车灯。

唤醒葡萄园的该不是稀疏的车辆，而是清脆的鸟鸣。知名的喜鹊和燕子，以及不知名的鸟儿们竞相歌唱起来，提醒着人们新的一天已然到来。被窝再暖也抵不过鸟儿的邀约，便睁开惺忪睡眼，挣扎着爬起来，开始新一天的生活。牛奶，麦片，面包，果酱，还有偶尔的豆浆和馒头。

天空渐渐明亮，雾霭却是依旧，开车驶入大路小路，经过整齐划一的葡萄田，经过硕果累累的玉米地，经过小牧场，经过苹果林，便是孩子学校的所在地。晨光试图刺破白雾，偶尔成功了，照到我们的车子上，晃一下眼，带来了些许的温度。

车子走在小路上，会与一些可爱的家伙们不期而遇。从车前蹦跳而过的小鹿，路边草地上受到惊扰的灰兔，机灵灵爬上树干的小松鼠，有着漂亮黑白羽毛的喜鹊扑腾飞起……

天空越来越亮，晨雾慢悠悠地散开，待到云开雾散之时，一切都更加鲜活起来，沉甸甸的葡萄在等候采收，金灿灿的玉米充满了谷香诱惑，满树的苹果梨儿压弯了树枝，这世间还有比秋天的果实更加诱人的东西吗？

蓝天白云间，偶有一架飞机驶过，留下一道道长长的白烟，划破了天空的寂静。天地之间，白云之下，苍鹰在盘旋，成双成对，似在窥视着田间想要猎取的目标。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来……

每年的九月底十月初，是波尔多地区最繁忙的时期。这时，行行列列修剪整齐的葡萄上已是硕果累累，散发着成熟的芳香。各酒庄会根据自己葡萄的生长情况，在葡萄达到最佳成熟度时进行抢收，唯有此刻的葡萄，是造出佳酿的先决条件。

采摘的工作辛苦却是欢乐的，日头下，田间不时传来欢声笑语。秋收的喜悦溢满了田间，与浓浓的果香一起，沁人心田。

为了犒劳辛苦劳作的人们，酒庄庄主必会使出浑身解数，准备好丰富的收获餐，工作结束后好好地享用一道大餐，才能让工人们恢复体力，迎接后面的抢收工作。一般同一种葡萄的最佳成熟期只有短短几天，这是不容错过的头等大事，不少酒庄庄主及其家人，也会脱去平日的优雅，加入到收获的队伍中。

波尔多的葡萄园，一般修剪到1至1.5米的高度，每颗葡萄藤上留下一到两个主干，枝条被引导成横向生长，固定在一排排支撑的架子上，整齐排列着，像极了列队的士兵。当收获的季节来临，葡萄藤约半米高处挂着满满当当的葡萄，葡萄串数不多，但每串都是一大把一大把饱满沉坠的，相当喜人。

这里大多数葡萄藤都有着几十年的藤龄，粗粗壮壮的，最老的甚至有上百年历史。所有的养分和精华都集中供应给为数不多的几串葡萄，难怪可以酿造出如此的佳酿呢！

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傍晚的风景也是醉人的，当夕阳斜下之时，天边被染成了多彩的颜色，犹如长长的彩色丝带，为天空画上了边界。红色橙色的彩霞并不稀奇，但紫色的霞光竟给人一种震撼人心的美感，美得令人窒息。低低的天空下，群鸟掠过，吱喳成片，是在觑觎着下面香气四溢的葡萄吗？

多多涅河水在缓缓流淌，清澈见底，几只白身黑嘴的仙鹤悠然地走在浅滩上，或是低头觅食，又或偶尔单脚伫立。水光潋滟着夕阳的余晖，一群群鸳鸯，野鸭在水上嬉戏。河对岸的古堡在斑斓的树叶间若隐若现，桥边教堂的塔尖耸入了多彩的天空，彰显着它的庄严，每逢整点，钟声响起，叩敲在人们的心头上，回响不绝。

太阳尚未落尽，月亮已悄悄地爬上了树梢，此番月亮与太阳共争辉的情景也是别有趣味。

今年的中秋节正好赶上了大晴天，银盘似的满月将山谷中散落着的村庄照得亮堂堂的。挺拔松树的剪影，半空中月凉如水，月光倾泻而下，山谷中星星点点的灯火如同一团团金黄色的小绒球，光影在跳跃摇曳着。鸣虫也开始了演奏，寂静的夜其实并非真的寂静。

忽而抬头，满天星斗，忽明忽亮闪耀着遍布了弧圆形的苍穹。躺在露台的躺椅上，静下心来，仔细寻找和辨认各大星座，试图参透这无边宇宙苍穹的奥秘，徒然却是怡然。累了一天的身体此刻也便放松下来了。微风划过，颤抖了树梢，却未足以惊扰月夜的静好。凉凉秋意，夜未央……

不少走访欧洲的朋友提到过，相比西班牙，葡萄牙这些国家，法国的葡萄园完全是不同的景象，永远是修剪得工工整整，一丝不苟，美得惊艳。法国葡萄酒酿造秉承的是最大化地尊重风土的理念，并采用精工细作的模式。即使是在新世界酒采用工业量化生产，极速以低价抢占市场的今天，法国仍有很多酒庄保留着手工采摘，传统方法酿造的工序，即使付出高昂的成本，也要使得品质达到最佳。

机器采摘效率相当高，大概四五米高的机器跨在一行葡萄藤上驶过，葡萄就已被拍打落入机器中，待机器装满，转入斗车拉至酒窖，经过机器分筛，即可进入大酒罐中等待发酵了。这样的工作高效，成本低，却是不够精细的。

好的酒庄会选择手工采摘，由季节工人背着大桶或篮子，一串串地剪下，这一道人工的筛选，只有最好的葡萄才能成为被收获的果实，一般靠近主干根部的葡萄串大饱满而且成熟度高，是被精选的对象。稍微高点，分支处长出来的葡萄是会被放弃掉的，随手摘上一串被弃的葡萄尝尝，味道其实挺好的。但这些被认为是成熟度达不到要求的葡萄，在酿酒师的眼里，会影响葡萄酒的品质，如此精挑细选，一株几十年的葡萄藤，最终只有四五串葡萄被选中采摘，其余的就留在树上等待飞鸟来食或是化作春泥滋养大地了。

酒圈里常常流传着一个说法：好的葡萄有可能会被酿成品质一般的酒，但是品质一般的葡萄绝无可能被酿成一款好酒，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对种植葡萄的地块风土如此看重，对种植倾尽了心血，如爱护孩童般精心照料自己的葡萄园。
采摘工人装满葡萄的篮子会被运到酒窖，再一次在传送带上进行人工的挑选，经过了层层严格筛选的葡萄才能进入大酒罐里等待发酵，进而进入橡木桶中进行陈酿。

每年葡萄收获过后，我们会在周末，带着孩子们去剪葡萄，手工采摘的葡萄，大概只有一半左右被采掉，余下的部分，还好好地挂在枝头上呢。我们带上剪枝刀，大袋子，在葡萄行间穿行散步，边玩吃边边采边照相，孩子们开心得不得了，一小会儿功夫就能收获十多公斤葡萄。

葡萄拿回家，一部分存到冰箱里当水果慢慢吃，大概可以存放一周，大多数的葡萄会被立刻压成葡萄汁，鲜甜可口，是最天然的饮品，一杯下肚，浑身舒畅。葡萄汁还可以冻成冰棍，给孩子们当零食，或者冻成小冰块，用来调制鸡尾酒，总之是用处多多，乐趣多多。

离家30公里处的圣爱美隆，是一座有着千年历史的中世纪古镇，是波尔多葡萄酒的发源地，也是波尔多右岸最著名的产区，吸引着每年数以百万计来自全世界的观光客。著名的白马，柏菲，金钟等庄园就在此产区。

沿着古老斑驳的石板路拾级而上，沿路尽是玲琅满目的葡萄酒商店，精致的水晶酒具在阳光中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路边的餐馆，小店也是饶有情趣。小镇的中心是一个古老的哥特式教堂（767年-至今），高高的塔楼矗立于山顶上，几公里以外便可看见，其中的庄严肃穆自不用说了。旁边的修道院由条条圆柱子撑起拱形回廊，整个建筑，甚而整个古镇完全都是由石头砌成的，色泽统一，浑然一体。

古镇的建造地属于石灰石地质，古镇的建设是就地取材，地下挖空成巨型的酒窖，挖出来的石料，成为了建造教堂和房屋的建筑材料，因此整座古镇才能建造得如此的统一无缝。

悠悠历史，时代变迁，人去人来，唯一不变的，是这风中屹立的古镇，见证着千年历史的沧海桑田。1999年，这里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为“世界文化遗产”的葡萄酒产区。

站在教堂顶上，钟塔下面的大露台上，可以俯瞰整个圣爱美隆。彼时，夕阳的余晖照在古镇的墙头屋顶，给整个世界镀上了一层金光。远处无尽的葡萄园在一片金光的沐浴下，婉如一曲金色秋日的牧歌，久久回荡在心间。
不再追寻，不必再追寻，这里已然，诗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