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伟:东方世界当代崛起之大数据探密(结论)
作者:刘学伟 来源:作者赐稿 已有 969人浏览 放大 缩小
【公布缘起】这部书稿的序言部分,蒙《中国选举与治理网》相助,已于2016年6月在该网发布。《东方世界当代崛起之大数据探密(序言)》现在发布其结论部分。这部书稿已经完成两年,甚至已经与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签署了出版合同。但是在出版社高层最后集体审查时,还是未能过关。给出的结论很简单:“暂不宜在本社出版”。责任编辑许琳女士告诉我的原因则更仔细。概略如下:“在中国出版学术图书,有别于做研究,也有别于在网络、报纸、杂志上发表文章。在我看来,出版学术图书必须同时满足五个维度上的要求,一是政治性,二是思想性,三是科学性,四是规范性,五是可读性。而学术研究和发表网络文章则不一定要五条全部具备。学术研究侧重思想性、科学性和规范性,网络文章更侧重思想性和可读性。出学术书难就在于五个条件都需要,出学术书容易在于只要五个条件都及格,而对五个方面的高水准并不深究。所以,可以在学术图书市场上看到思想性平平、科学性欠佳、无创新、四平八稳的图书。这些书的价值不高,但在现有的要求下是可以出版的。具体到您的书稿,从上述五个维度来审视,则会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图谱,如果以1-5星来评价,1-2星算不及格、3星算及格、4-5星算良好,那么您的书稿的评分应该是政治性1分、思想性5分、科学性4分、规范性2分、可读性3分,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打分。这是我见过的最不规则的书稿图谱:思想性和科学性很好,可读性也不错,但由于规范性和政治性得分不及格,特别是在我们社要求政治性和规范性的权重更高的情况下,想在我社出版,真的很困难。”
时代演变很快。不过两年,笔者发现,许多当时觉得超前的认识现在已经显得过时。为了避免更多地丧失时效,本人决定先把该书稿的结论公布出来。书稿的主体内容由于篇幅太大,还要找合适的地方和方式公布。
本人这两年来思想的演变的最大部分是,发现文明的冲突并不能概括当代世局演进原因的全部,甚至最主要的原因。以前一直没有注意到,现在开始注意到的另一个重大原因是科技进步,是自动化、智能化带来的两极分化和就业机会的减少。
西方陷入经济困境,以特朗普为首的人大叫是因为新兴工业国家首先是中国“偷走”了他们的就业机会。但是,无计其数的西方服务业岗位并没有被转移到东方,而是由于自动化、智能化而就地消失的。这个方向似将愈演愈烈,最后很可能成为将来世情发展的至少与文明冲突并列,甚至更重要的主导因素。
在本人那个书稿中,完全没有涉及到此点。本人刚刚开始关注这方面的发展,要到研究出一些成果,显然还需时日。有一个方便之处是:这个方向的问题还没有政治禁区出现,人们至少至今还可以基本上畅所欲言。那大家包括我就赶紧说吧。说不定几年之后,这里又会成为新的禁区。因为现有的好些概念,好像已经有了发展成禁区的潜质。比如:“超级人类/神人”,“无用阶级/失去被剥削价值的阶级”等。
总结论
长达五年的跋涉总算到了尾声,现在是做总结论的时候了。
说到笔者的新三个世界的划分,说到本人对自己的学伟问题的解答,自己的兴奋之情,难免会溢于言表。
根据统计,自本世纪以来,被媒体提到最多的题目,不是9.11,而是中国的崛起。
我想稍微慷慨一点,我认为这个自1978年开始的中国的崛起,其实是早自1860年代的日本明治维新即开始的东方世界的崛起的决定性阶段。这个东方世界的崛起,可以分为四个阶段。其第一阶段的光荣无法争议地属于日本。第二阶段的光荣属于四小龙。第三阶段,也是决定性的阶段,光荣属于中国。前面两个阶段已经大体完成。这第三个阶段则正在进行时。第四个阶段则是前三个阶段向东亚的其余部分,主要是东南亚的扩展。这个阶段才刚刚开始。这四个阶段合在一起,就是笔者关注的核心,整个东方世界的完整崛起。大约要到2050年前后,这个东方的崛起才会进入全盛的阶段。现在还是处于关键的进行时。
我现在是扛着一台巨大的望远镜在向前方遥望。我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些属于东方世界的壮丽前景。现在为时还有些早,我的预言至多还只能有50%的把握。但我还是忍不住要把它说出来。其实三年前的2012年,在法国卢浮宫的中欧跨文化高峰论坛上,笔者就已经斗胆地提出了一个庞大的猜想。根据这几年世事的演进和本人思考的发展。我把这个当时的猜想加一些修改补充,重新提出。为了让大家比较方便记忆,笔者把它再次命名为刘学伟猜想:
自1848年以来的国际共产主义/社会主义运动,是人类当代历史上最重大的政治思潮之一。它有很多的迷失与教训,也留下了大量的宝贵遗产。其最大教训就是(至少在人类发展的现阶段):私有制不可消灭,计划经济不可取。其最宝贵的遗产就是:已经成为欧洲主流政治派别的社会民主主义,社会福利主义。
渊源更远的西方自由主义/西式民主运动(定义是多党普选轮替)则可能是人类当代历史上的又一个巨大的迷思(迷失)。这个思潮引导了二战以后西方的全盛。但现在似乎已经开始盛极而衰。
本书描述的东方世界的崛起,可能代表着人类发展的第三个选择。就如黑格尔的辩证法所说的否定之否定。西方自由主义是正题。共产主义显然是反题。而中国将来要去闯出来的路,可能是一个合题。它完全可能是同样来自西方的自由主义、共产主义和东方自有的民本主义/选贤任能/天下一家等思想资源的融会贯通。
产生这个思考的最主要事实依据就是东方尤其是中国的并不依赖自由主义/共产主义的可谓疯狂的崛起和与之并行的整个西方世界的很可能会持续下去的缓慢的但是全面的衰颓。
我所理解的东方/中国崛起的原因,本书中已经详述。而西方的开始衰颓,本书陈列了大量的统计数据,但并没有进行深入的分析。
这个衰颓首先是遵循一般的正态曲线规律,任何一个庞大的事物都难以逃脱发端成长极盛衰落最后消亡的轨迹。现代的西方世界是已经极盛还是其实后面还会有许多的更盛的阶段,当然还不好断言。但笔者的确倾向于认为二战结束的1945年一直到2008年,是西方世界的极盛-黄金时代。西方的代表者,美国再难取回它在柏林墙倒塌后不过拥有18年的天下无敌,独孤求败的状态。而新的对手那就是中国和以中国为代表的东亚。
出现这种状态有很复杂的原因。其经济方面完全超出了本书的主题,不予讨论。在政治方面,笔者个人认为则与政治平均主义走得太过远深切相关。为此,本人还开出过另一个很可能是大而无当的药方:
我们可以把人类社会的真正平等比配成物理学上的热死寂。在那里一切都会失去动因,而绝不会是一个理想社会。当然笔者也并不反过来认为的经济、社会和政治不平等越大越好。笔者认为理想自然在自己一贯主张的中道,在取得一个理想的,合适的差距。这样才可以得到效益和公平的最佳折中。经济共产主义和政治共权主义都认为人类发展(至少理论上)的终点应当是绝对的平等,即使是实际上终究达不到,也要努力无限趋近。就是说:所有的山都要尽量地搬走,填到海里去。理想境界,终极目标,就是一马平川。笔者认为这个发展的理论终点是达到一个最恰当的动态均衡。在那里,适度的其实还是相当大的差距才是终局理想模式。山不要太高,水也不要太深。但必须有山有水,错落有致,水要有处下泄,人要有处攀登,才会是一个现实的、美好的人世间。笔者尤其认为,这个陈述对经济和政治同样有效。
换一个表达方式:
毫无疑义,人民的全体拥有全部的政治主权,就如同人民的全体拥有全部的财产主权。但这种拥有并不算术平均。由于种种原因,一部分人民拥有更多一些的政治主权,正如一部分人民拥有更多一些的财产主权。政治主权如同财产主权,过度的均平不可行,也不符合人民全体的长远利益。当然政治主权的过度不均衡,同财产主权的过度不均衡一样,也不符合全体人民的长远利益。我们要追求和掌握的,是那个恰到好处的相对的均衡或不均衡。
希腊人,包括他们最杰出的智者亚里士多德,在那个时代,被平等公民权和公民大会决事的思维定势所禁锢,直到他们的制度崩溃,都没有想到,是否可以退一退;(即为因应由于持续的经济困难,中产阶级已经占不到公民多数的新局面,改行一种民主较少的制度。)也没有想到,用一个有等级的公民权和尤其是用一个由卸任执政官和其他高官终身任职的元老院决事,希腊人的继承者,罗马共和国可以创立一个比全部希腊城邦共和国加在一起还大50倍的事业。
在罗马共和国之后,还有更加鼎盛辉煌的罗马帝国。(这里基本就没有民主的事了。)这个帝国在西方的历史上实现了唯一的一次整个文明的统一和同样绝无仅有的长达200年的罗马和平。
不应当忘记,在古希腊共和城邦和罗马共和国的末期,到处都是过度的民主、过度的福利和深度的经济危机。而这危机的直接原因就是由于马其顿王亚历山大成功征服东方所带来的希腊化。相当大一部分的工商业的机会都跑到了离市场更近,劳动力也更便宜的东方城市。而希腊本土反而因这个成功的征服而陷入萧条。这段希腊化的历史的原因和后果,与当代的世界化真的十分地相似。而且,十分令人痛心的史实是,古希腊和罗马的共和制度,都未能从那政治—福利制度和经济困难搅在一起的三重危机中成功退却而最后彻底崩盘。我要问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是,这种类型的制度,可能成功退却吗?唉,这些历史似乎都已经太过久远,当代的西方人似乎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是,我为那些古代历史与当代现实的过分相似而深感忧虑。
或许,我说的是或许,在现在的西方民主主导的时代之后,人类会有一个更加和平,更加繁荣,但拥有一个更加温和而协调的民主的时代。不过,这个时代,也许,再说一次,也许,会被另一个文明所主导。
笔者的结论永远都是中庸的。比如对西式民主,本人还是认为,这一套理论,对西方世界有天然的合理性,即使是其中有许多的漏洞或破绽。我实在想象不出来,西方人怎么可能全盘放弃这一套理论。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在严肃的现实面前,对他们的民主理论做一些可能是痛苦的,但的确是必须的修正。而这个修正,绝不可能是朝着更多的民主、更直接的民主的方向,而一定是适当的退行。
但是这一套理论,对非西方世界,对发展中国家,对那些不发达,甚至极不发达的国家的不适用性,则是本书反复陈述的重点。本书还进一步陈述,抛开政治不谈,仅仅是单纯的发展问题,甚至仅仅是起码的社会秩序问题,对许多的(极)不发达国家,都有难以解开的困局。
第一章 西方世界的总结
第一节 西方文明的特质
西方人究竟有一些什么特质,使他们与地球上其它所以地方的人都迥然不同呢?这些问题,多少年以来自己就在仔细思索。已经有了好些体会。
早在上大学的时代,三十多年以前,笔者就已经体会到,从古希腊开始,西方的文明特质,就已经迥异于世界其它地方的所有文明。希腊与非希腊(蛮族)的划分就已经成型。不过当时希腊人所称的蛮族倒并不包括中国,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有中国,(就像当时的中国人也不知道有希腊。)就是古代最伟大的军事统帅亚历山大也没有打到中国。假设打到了,他们恐怕也没有资格把那时的华夏人称作蛮族,马其顿的重甲步兵方阵也不一定打得过当时中国秦朝的虎贲之师。
我当时已经体会到的那些独创的特质,第一个是从公元前12-8世纪的荷马时代流传下来的史诗中就可以看出来的精神特质:个人主义、个人英雄主义、相对的王权、相对的神权。神太多,权威有限。王太多,互不相服。人间英雄太强,不仅敢向王,甚至敢向神挑战,还时有成功。
西方文明的第二个由希腊人开创的特质是分立的城邦文明,工商业文明。在上古时代,除了希腊-罗马[①],其余的所有文明,似乎都是建立在大河平原上的(新大陆的玛雅和印加文明例外)农耕文明,到最后几乎都发展到大一统的普遍国家阶段(汤因比用语)。
西方文明的第三个特质,就是只有在古希腊和罗马,生长过虽然仅在自由民范围内的民主(希腊城邦)或共和(罗马)政治制度。而且我早已明白,没有第二个特质,就不会有第三个特质出现。
西方文明第四个由希腊人开创的特质就是理性主义。看我们今天的中学生都还要学习的欧几里得几何学、三大几何难题(化圆为方、三等分任意角、倍立方)、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阿基米德的浮体定律,已经可以想见,现代科学为什么会在西方诞生。
我也知道,在欧洲中世纪后期,在南欧的波河流域和北欧的莱茵河流域,再次出现过类似古希腊城邦的的独立或自治的工商业城市群体。在这些城市中,城邦范围的共和制重新诞生。就是在那个中世纪,世界的其它地方,也没有这样的情形出现。比如中国的宋朝、元朝,有很多庞大的手工业商业城市,但都完全隶属于农业帝国,从未在政治上独立,即使是自治也闻所未闻。因此也从未听闻哪怕是多少有些共和意味的政体从这样的城市中萌生。
我也知道,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在这个时代的欧洲城市中诞生。我也知道,西欧王权的一直软弱,使得乡村和城市的贵族们有可能向王室争权,以后的商人们又可以向贵族们争权。
在读了亨廷顿的《文明的冲突……》一书后,笔者当然对这些特征理解得更加地清晰与完整。而且还更明白了,其实这些特征,早在西方进入现代以前,就都已具备,它们与西方人更引人注目的现代性,并不是同一个东西。下面是本书引用亨氏最长的一段文字【放为斜体】,详述这八大特征:
现代社会……有很多共同性,但是它们必然融为同质性的吗?那种认为它们必然如此的论点建立在下述假设之上:现代社会一定接近于某种单一的类型,即西方类型,现代文明即西方文明,西方文明即现代文明。然而,这是完全虚假的同一。西方文明出现于8世纪和9世纪,其独特的特征在以后的世纪中得到了发展,它直到17和18世纪才开始实现现代化。西方远在现代化之前就是西方,使西方区别于其他文明的主要特征产生于西方现代化之前。
1、古典遗产。作为第三代文明,西方从以前的文明中继承了许多东西,包括最引人注目的古典文明。西方从古典文明中得到很多遗产,包括希腊哲学和理性主义、罗马法、拉丁语和基督教。伊斯兰文明和东正教文明也对古典文明有所继承,但是在任何方面其程度都远不及西方。
2、天主教和新教。西方的基督教,先是天主教,尔后是天主教和新教,从历史上说是西方文明唯一最重要的特征。确实,在它诞生后的第一个一千年的大部分时间里,人们把现在认作西方文明的东西称为西方基督教世界;在西方信仰基督教的各民族中,存在着成熟的社会群体感,这使它们区别于土耳其人、摩尔人、拜占庭人以及其他民族……。
3、欧洲语言。语言是仅次于宗教的、使一种文化的人民区别于另一种文化的人民的要素。西方在其语言的多样性方面不同于大多数其他文明。日语、印地语、汉语普通话、俄语,甚至阿拉伯语都被认为是它们文明的核心语言。西方继承了拉丁语,但是出现了各种民族和与之相伴随的民族语言,这些语言被宽泛地划分为范围广泛的罗曼语系和日耳曼语系。到16世纪,这些语言一般已呈现出它们的当代形式。
4、精神权威和世俗权威的分离。在整个西方的历史上,先是唯一的教会然后是许多教会与国家并存。上帝与皇帝,教会与国家,精神权威与世俗权威,在西方文化中始终普遍地是二元的。在伊斯兰教中,上帝即皇帝;在中国和日本,皇帝即上帝;在东正教中,上帝是皇帝的小伙伴。作为西方文明象征的教会与国家之间的分离和一再出现的冲突,在其他文明中并不存在。这种权威的分裂极大地有利于西方自由的发展。
5、法治。法治是一个文明社会的核心观念,是从罗马继承来的。中世纪的思想家曾详细阐述过自然法的思想,君主应当根据自然法来行使他们的权利,而普通法的传统则在英国得到了发展。在16和17世纪的绝对君主制阶段,法制在现实中遭到的破坏多于被遵守,但是人类的权力应受某种外部力量制约的思想仍然延续了下来。法治的传统为宪政和人权保护奠定了基础,包括保护财产权不受专制权力的侵犯。在大多数其他文明中,法治在影响思想和行为方面是一个较不重要的因素。
6、社会多元主义。历史上,西方社会一直是非常多元化的。西方的独特性是“多样化的自主集团的兴起和延续,它们并非建立在血缘关系或婚姻基础之上”。从6世纪和7世纪开始,这些集团最初包括修道院、修士会、行会,但以后在欧洲的许多地区扩大到包括各种其他协会和社团。协会的多元性又得到阶级多元性的补充。大多数西欧社会包括相对强大和自主的贵族、大量农民和虽然为数不多但很重要的商贾阶级。在大多数欧洲国家,封建贵族的力量在限制绝对君主制稳固扎根的能力方面特别重要。欧洲的多元性与同时存在于俄国、中国、奥斯曼帝国和其他非西方社会中的市民社会的贫困、贵族的虚弱和中央集权的官僚帝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7、代议机构。社会的多元性最初导致了等级、议会和其他代表贵族、教士、商人和其他集团利益的机构。这些机构提供了在现代化过程中演变为现代民主体制的代议制形式。……没有任何其他的当代文明具有可与之相比的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的代议机构的传统。在地方层面上,也发生了大约始于19世纪的自治运动,它们先是在意大利的各城市中发展,然后向北蔓延。这些运动“迫使主教、地方贵族和其他显贵与市民分享权力,而且最终常常完全屈从于他们”。这样,全国层次上的代议制就得到了地方层次上的自治措施的补充,后者在世界的其他地区是不存在的。
8、个人主义。上述许多西方文明的特征促进了文明社会中所独有的个人主义意识及个人权利传统和自由传统的出现。自由主义产生于14和15世纪,被称为“罗密欧与朱丽叶革命”的个人选择权利到17世纪在西方被普遍接受。对所有个人平等权利的要求即使没有被普遍接受,也得到了清楚的表达。在20世纪的各文明中,个人主义仍然是西方的显著标志。与其他集体主义盛行的地方相比,在西方,个人主义占统治地位:“在西方被视为最重要的价值,在世界范围内最不重要。”西方人和非西方人一再把自由主义认作西方主要的区分标志。
上述条目并不意味着穷尽了西方文明的独特特征,也不意味着那些特征总是普遍地存在于西方社会中。显然它们不总是普遍存在,因为在西方历史上经常有许多暴君忽视法制和中止代议机构。它也不意味着所有这些特征都没有出现在其他文明中,显然其他社会也有这些特征,例如古兰经和伊斯兰教法构成了伊斯兰社会的基本法律;日本和印度曾有过在西方流行的阶级制度(也许由于此,它们是仅有的两个维持了一定时间民主政府的重要的非西方社会)。这些因素单独来说几乎没有一个是西方独有的。然而,所有这些因素的结合却是西方独有的,是它们赋予了西方独特性。这些概念、实践和体制在西方不过是比在其他文明中更普遍。它们至少形成西方文明必不可少的持续不变的核心的一部分。它们是西方之为西方的东西,但不是西方之为现代的东西。它们也在很大程度上是使西方能够在实现自身和世界的现代化中起带头作用的因素。
从1492年的哥伦布航海开始,西欧的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急剧扩张的阶段。前面五个世纪的栽培,终于到了结出硕果的时代。
几百年下来,西方的霸主或领头者,都换了好多轮。从最初的海上马车夫荷兰到拥有无敌舰队的西班牙,再到建起日不落帝国的英国,再到二战后的霸主美国,西方一直在飞速地与时俱进,世界领袖的桂冠甚至挑战者的资格也始终在不同的西方国家手中流转。但是这八大特质,一直被完好地共同继承。
除了这八大特质,西方文明现在又多出了强大的现代性,强大的工商业、科技和军事力量。这些现代性如此显眼,以至于常常把上文说到的确立更早的八大特质给掩盖掉,以致一般人都关注不到。更少有人想到,其实西方的现代性是建立在它们的西方性之上的。因此也就更少有人想明白,为什么西方的文明,包括现代性和西方性,都是那么地难于在其它文明中复制。
第二节 发达西方与成熟西式民主
有了前面的铺垫,现在要去理解为什么西方能够率先工业化和建立与众不同的政治体制,就容易多了。
无需否认,在当今世人心目中,这个西方世界的确是和富裕、发达、民主、自由的概念相连接。现在我得开始把这些概念细化一些。
现代城市工业文明为欧洲人所独创,这一点毫无疑义,毫无争议。其意识形态和政治制度的完整与先进本人也并不质疑。本人要质疑的首先仅是这些东西的普适性。至于这个制度在西方文明内部运行也会出现的缺陷,则是第二位、本书并未深入讨论的问题。
关于西式民主制度的实施是否需要条件,一直以来有争议。本人不从理论出发,只从本书从头到尾征引的无数统计数据出发,归纳出这类制度的成功运行,依赖于好几个条件。这些条件,其实已经很多人论及,绝非本人独创。
首先必须承认的基本事实是,这套制度,在北欧那些君主立宪的国家,运行得最为成功。其次是北美、澳洲。其次是中部欧洲。再其次是南部、东部欧洲。再其次是拉丁美洲。合起来,就是欧洲、美洲和澳洲。以上地区国家都有一个共同性质,就是他们都是欧洲血统,雅利安/高加索人所创,或所主导。笔者就把它称为欧洲血统,或西方文明。不具有这个性质的西式民主国家当然也有,但的确不是主流。
下面开始从富裕程度和西式民主程度两个向度来分析发达西方文明。
发达国家就是富裕国家,人均超过两万$是进入发达国家行列的门槛。人均一万$则是初步发达或称准发达的门槛。
在本书讨论的158个案例中,达到2万以上的政体共37个,雅利安人总占主导的西式民主国家占26例。西亚石油富国卡塔尔、阿联酋、科威特、沙特、阿曼、巴林占6例。亚洲新秀日本、新加坡、中国香港、韩国、中国台湾共5例。这些政体,除了6个石油富国,都是高素质水平俱乐部成员。
4万$人均以上的俱乐部一共有21个成员。16个属于欧洲黄埔嫡系。除卡塔尔、阿联酋、科威特3个石油富豪外,只有新加坡、日本2个例外。就是把标准降到三万$,成员数增至26个。非嫡系的也只增加中国香港1个。
一个完全无法否认的事实是,西方国家,垄断了我们这个地球上的富裕与西式民主。那么为什么欧洲人、欧洲教徒,可以率先发展现代科学,现代工业文明和那充满独特的、西式现代政治制度?
这个题目太大,本人于此时此地,的确无法尽言。只能极为概略地说几句。
西方人能率先发展现代科学,第一有利有力因素应当是从希腊时代就创立并被继承的理性主义和精确的逻辑思维能力。第二就是类似于中国春秋战国时代的因多国分立而不可能成型的思想禁锢。中世纪的天主教廷本来有这个能力(比如烧死布鲁诺),但这个能力已被宗教改革在一多半的欧洲击溃。第三就是工商业文明内部和外部的竞争对生产力、生产效率和各种创新的内在需求在激励和推动科学与技术的发展。第四繁荣的城市工商业文明以行会为原型,自然而然地、循序渐进地发展出来了各种程度的共和制度。
500年的繁荣,为西方文明筑起了强盛的丰碑。它们在几乎一切方面,都领先非西方世界太多。之间鸿沟的缩小,仅仅在1970年代以后才缓缓地开始。东西方之间,那决定性的交换优势地位、天平倒向的时刻,还远远没有来临,也还没有100%的把握去断言这个时刻就一定会来临。现在有的,只是一系列的一边在衰落、一边在崛起的征兆。
还是无法否认的另一个事实是,在西方文明区域以外,只有太少的国家/政体,发展到了真正的富裕。只有更少的国家/政体,成功地移植了西方的政治制度。
本书中笔者反复提到的自己的基本的、最大的逻辑困惑:既然对当今的发展中国家而言,民主制度并无加速发展的效应,何以现在世界上那30来个发达民主国家(占全球15%的人口),可以拥有比其余所有国家(占全球85%的人口)多出九倍的人均收入?它们在当年肯定是长期地可靠地拥有比其余的世界高得多的发展速度才可能导致这样的悬殊结果。那么它们当年的速度来源于何处?为什么现在的仿效者不能重复它们当年在经济发展上的制度优势了?
这个问题笔者当然已经思索许久。本人的结论有四个:
第一:当初欧洲人拥有压倒性的科技优势,尤其在军火方面。而现在的不同制度的发展中国家之间根本没有这种悬殊不同的科技水平。
第二:凭籍技术尤其是军事优势,当年的西方对整个世界有极其野蛮疯狂的掠夺。而现在的发展中民主国家根本没有这种优势,自然也就不可能有这种掠夺。
第三:当年的欧洲人拥有的政治制度与今天是不同的。简单地说,那是一种与它们的发展阶段相适宜的发展中的受到限制的民主/共和制度,而不是现在它们向世界推销的对他们自己都已经过度成熟的,对发展中国家则很可能是超前的普选民主制度。
第四个理由还是素质水平。只有东亚国家拥有媲美甚至超越欧洲国家的平均国民素质水平。这就是至少东亚国家能首先追上西方的根本武器。而这个武器其它发展中国家都没有。
笔者的又一个结论是:光有西式民主并不能带来富裕。西式民主与富裕很像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是两门十分不同的学问,必须也可以分别修习。但是要把这两门功课都修习成功,都需要足够的素质。
笔者的第六个相关结论是:与其说西式民主是发展成功的条件,不如说是发展成功的结果或者说成果。西方的自由、平等、人权、西式民主等意识形态和多党普选轮替的政治制度,都是西方文明发展到顶峰后开出的花,结出的果。如果没有达到西方那样的发展程度,而要去模仿他们的意识形态和政治制度,很可能就会像是东施效颦、邯郸学步,而难免收获南橘北枳的结果了。
同理,如果果树的根系吸收营养的能力、枝叶光合作用的能力由于整株果树的日渐衰老无法阻挡地走向衰退,那些曾经芬芳的花,曾经香甜的果,都会逐渐地失去其芬芳与香甜的。
笔者现在对西方人已经多了一点理解。他们不是没有向全世界传播他们的挣钱本领,就是科学和技术。但是只有很少的(曾经的)欠发达国家有能力把这些科学与技术成龙配套地学过去。这个发达国家群体与除东亚政体以外的欠发达国家群体的国民素质水平上存在的现实的明显差距,不是西方的过失。
不止是我,好些西方学者已经总结归纳:只要有了足够多的西方人,无论在任何地方,他们都可以自行建立起一个工业化的西式民主社会/国家。衡诸西方的殖民史,我不能说这个归纳没有根据。
但是,今天的他们,已经没有了300年前的殖民时代和150年前美国西进运动时代的锐利锋芒。假设现在再给他们一块美洲澳洲那样的白地,他们已经不可能独自再创类似的辉煌。比如说,需要的大笔资金,往哪里去借?借那么多钱,能没条件吗?衣、食、住、行所需要的大量工业品,他们还可能自行生产吗?建那些高楼大厦,他们还肯自己动手吗?若是都靠放进来的移民,多了以后尾大不掉又怎么办?这个文明,真的是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笔者还想提醒大家,其实西方人现在面临的经济危机并不是他们的文明正在或将要面临的最大危机。就在一代人(30年)以后,欧洲的欧洲血统人口的数量极可能就会在一个接一个的国家中变成少数。欧洲人显然即无法阻止非欧洲血统的也非欧洲宗教信徒的人口的增加,也无法阻挡他们用一人一票投票的方式让体制和政策慢慢地偏向外来种族的利益。(总有一天会在欧洲选出一个接一个的信仰其它宗教的人当总统。)他们被自己的意识形态捆死,可能像被温水煮死的青蛙一样,自始至终都无法叫一声。说句难听的话,现在南非白人的境状,可能就是欧洲人30-50年后将遭遇的境状的预演。
笔者在这里常听见那些欧洲人说一句话,叫做:“惹不起,躲得起。”说的是,一旦街区中外来族裔太多,欧洲人就卖了房子搬走。街区的房价自然会因此而暴跌。但那自是“在所不惜”。问题是他们将来可以躲的街区/城市会越来越少,然后是可以躲的国家都会越来越少,直至无处可躲。
不过也有例外,亚洲人多的街区,房价可以被炒得比欧洲人聚聚的街区更贵。
据说在美国已经出现一种名叫“西北阵线”的设想。说的是,一部分美国白人设想,在非裔较少的美国西北部建立一个白人和东亚裔为主要种族的国度,认为这才是美国白人能够生存下去的唯一办法。不过欧洲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这种设想。
西方文明的第二区东欧、第三区拉丁美洲,在本书的第三章已经有足够的讨论。这里没有单独的进一步结论。但在下一节,还会与发达西方一起讨论。
第三节 西方世界总结
西方世界发展的第一个特质是他们的发展互相靠近。当然三个子世界的界限还是相当明显。不过从左下到右上的大趋势也相当明确。一波一波,大部分的东欧国家和拉美国家都会上去的。
看到相当大一部分拉美国家的素质水平其实与除东北亚以外的其它亚洲国家相当。他们现在的整体人均收入能达到9644$,也真是沾了西方文明的光。
图10.1:西方世界素质水平、人均收入和民主指数关系图
现在我们用下页的上图来看西方世界的西式民主水平与经济发展的关系。那比上一张图还要明确,中轴线很窄。从左下到右上的趋势非常清晰。所以我说东欧国家和拉美国家的经济发展和民主发展都是可以预期的。
70个国家中,只有四个离线,都可解释。俄罗斯、白俄罗斯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被歧视了。古巴和委内瑞拉都是拉美的左派国家,民主一方面是少点,一方面也是受歧视。
现在用下页下图来看发展速度。
高素质水平,富裕的发达西方发展不动实属正常。东欧国家一部分发展快,一部分发展慢,有治理和素质两方面的原因。不够富裕的拉美国家多数发展速度都还行。所以我说他们能上去。
现在可以做最后总结了:
西式民主制度要成功良好运行(《经济学人》民主指数8分以上),应当拥有的四个条件:
图10.2:西方世界人均收入、民主指数和素质水平关系图
第一个条件是:该国最好处于西方世界区域之内。拥有那八大欧洲文明特质的全部或大部或至少一部分。
第二个条件是:它的人民,应当拥有相当高的国民素质综合水平。
第三个条件是:这个国家应当已经足够的富裕。
第四个条件是:该国已经拥有足够多的工商业和中产阶级。
相关系数=-0.625(已按人口加权)
相关系数=-0.314(不按人口加权)
这四个条件都有,西式民主,那就是水到渠成(大部分欧洲国家的情形)。
图10.3:西方世界22年增长、素质水平和人均收入关系图
如果能满足第二到第四个条件,那就还有可能(东亚的3-5个政体的情形)。
如果只能满足第二个条件,那就还得努力先去达至第三、第四个条件(比如中国),然后还得看该国民众和精英的意愿。
如果只能满足第三个条件而不满足第四个条件,就是有富裕(阿拉伯石油君主国),但没有足够的工商业中产阶级,西式民主依然不可行。
第二章 非西方国家的四种发展类型
第一节 有望、接近和已然成功的28国的两种类型
一直在关注,非西方政体,有截然不同的两类达到了2万$的人均收入水平。笔者把它们称作发展成功的非西方政体。
同样一直在关注,非西方政体,还是有截然不同的两类,进入了1-2万$的关键发展区间。我把它们称作发展接近成功的非西方政体。
依然忘不了关注,(尤其因为中国正在其中。)那些人均在5000-10000之间的非西方国家。我把它们称作大有希望发展成功的非西方政体。
如下表所载,这三级两类国家/政体共28个。其中已然发展成功的政体有11个。5个在东亚(日本+韩国、新加坡、中国台湾、中国香港,即四小龙),靠的是发展工业或商业。6个在阿拉伯半岛(卡塔尔、阿联酋、科威特、阿曼、巴林和沙特阿拉伯),靠的都是出口石油。同时应当注意,这11个政体中,只有4个人口超过千万。这些国家/政体,靠工商业致富的素质指数都高;西式民主指数则都在中等以上。靠出卖资源的国家素质指数中等而西式民主指数都低。
发展接近成功的国家有7个。它们分别是4个盛产石油而低西民的国家(赤道几内亚、利比亚、加蓬和哈萨克斯坦);3个在努力发展工商业,并且西民指数不低(土耳其、黎巴嫩和马来西亚)。7个国家中,土耳其、马来西亚和哈萨克斯坦人口超过千万。
余下的10个国家,笔者称之为大有希望发展成功的国家。其中2个在东亚(中国、泰国),4个在撒南非洲(博茨瓦纳、南非、安哥拉、纳米比亚),4个在中西亚北非世界(阿塞拜疆、伊朗、阿尔及利亚、土库曼斯坦)。其中2个靠的是工商业(东亚的中国和泰国),2个大体一半靠资源、一半靠工商业(南非、博茨瓦纳),余下6个都是资源出口国,多数是出口石油天然气,也有少数是大规模出口其它矿物。这10个国家中,有6个人口超过千万。尤其中国的人口超过13亿。这些国家,有4个西式民主分在6分以上。(泰国、南非、博茨瓦纳和纳米比亚。)其余西式民主分都很低。
其实把中国称作大有希望发展成功的国家真是委屈了它,因为它成功的希望太大,规模也太大。而把泰国称作大有希望又显得抬举。因为那里正忙着闹革命,迅速发展的希望日渐渺茫,虽然它的西式民主分数比中国高出一倍还多。
下表按素质水平排序。可以清楚地看到,前面八个东亚国家和西亚的土耳其是平均素质水平最高的9个国家,它们全部都是靠工商业致富。黎巴嫩也是靠商业致富,它的素质水平略差。
余下的所有国家,素质水平都在87.1以下或不明,除了南非和博茨瓦纳,它们全部都是靠出口资源致富。
这两条道路的分野极为清晰。只有南非和博茨瓦纳有些模糊。这两个国家全民的平均素质水平不高,但南非有10%的欧洲裔。这两个国家的西式民主指数在整个非洲都是最高。应当承认发展得相当成功。尤其是博茨瓦纳,那里的欧洲人很少,有此成就,实在值得敬佩。只可惜国家太小,仅203(老数据187)万人口。
表9.3: 非西方文明中成功与接近成功发展的政体概况
表9.3: 非西方文明中成功与接近成功发展的政体概况
国名 类型 地域 人均收入$ 素质水平 增长率 西民指数 人口万人
新加坡 自力更生 东亚 51 162 107.1 9.59 5.88 707
中国 自力更生 东亚 6 076 105.8 19.83 3.00 134 411
中国香港 自力更生 东亚 36 667 105.7 3.72 6.42 518
韩国 自力更生 东亚 23 113 104.6 7.66 8.13 4 978
中国台湾 自力更生 东亚 20 328 104.6 5.00 7.57 544
日本 自力更生 东亚 46 736 104.2 2.18 8.08 12 782
马来西亚 自力更生 东亚 10 304 91.7 11.50 6.41 2 886
泰国 自力更生 东亚 5 678 89.9 10.9 16.55 6 951
土耳其 自力更生 中西亚北非 10 609 89.4 11.24 5.76 7 364
阿联酋 资源出口 中西亚北非 64 840 87.1 13.19 2.60 789
巴林 资源出口 中西亚北非 23 477 85.9 11.15 2.53 126
科威特 资源出口 中西亚北非 45 824 85.6 16.69 3.78 282
伊朗 资源出口 中西亚北非 7 211 85.6 12.57 1.98 7 314
利比亚 资源出口 中西亚北非 12 778 85.0 6.29 5.15 626
哈萨克斯坦 资源出口 中西亚北非 11 773 85.0 26.12 2.95 1 655
阿塞拜疆 资源出口 中西亚北非 7 450 84.9 28.23 3.15 917
黎巴嫩 自力更生 中西亚北非 10 311 84.6 9.35 5.05 426
阿曼 资源出口 中西亚北非 24 765 84.5 13.71 3.26 285
阿尔及尼亚 资源出口 中西亚北非 5 694 84.2 13.16 3.83 3 598
卡塔尔 资源出口 中西亚北非 99 731 80.1 25.56 3.18 187
土库曼斯坦 资源出口 中西亚北非 5 999 80.0 23.57 1.72 510
沙特阿拉伯 资源出口 中西亚北非 25 085 79.6 11.84 1.71 2 808
博茨瓦纳 自力+资源 撒南非洲 9 398 12.09 7.85 203
南非 自力+资源 撒南非洲 7 507 11.88 7.79 5 059
安哥拉 资源出口 撒南非洲 5 873 27.17 3.35 1 961
纳米比亚 资源出口 撒南非洲 5 705 12.15 6.24 232
赤道几内亚 资源出口 撒南非洲 14 500 31.77 1.83 72
加蓬 资源出口 撒南非洲 11 929 12.90 3.56 154
【归类匀值】
自力更生型 11 183 104.01 17.13 3.89 171 567
资源出口型 13 455 82.68 15.95 2.72 51 517
自力+资源 7 580 11.89 7.79 5 262
东亚 10 164 104.72 17.41 3.80 163 778
中西亚北非 13 251 85.63 13.75 3.51 26 888
撒南非 7 239 16.00 6.47 7 681
现在我们来讨论,为什么在欧洲血统以外的地方,任何工业文明,甚或任何起码富裕以上的国家,都那么的稀少?为什么离了欧洲血统,离开出卖资源,再离开东北亚的高素质水平圈,就没有任何国家成功致富(人均收入2万$以上)?
西式民主制度,离开了欧洲血统,离开了欧、美、澳西方文化圈加东北亚的高素质水平圈,也是无一真正成功(民主指数8分以上)。这怎么可能是偶然的呢?
图10.4:非西方世界发展良好以上 22国素质、收入和增长
我不否认,南非和博茨瓦纳可能将会例外。不过南非的西式民主政体和工业经济都为欧裔所创。结果例外好像就剩博茨瓦纳一家。它恐怕也是因为靠近南非而且资源丰富才得以致富。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南非的成功,博茨瓦纳恐怕并不能单独发展成功。
为什么仅有3例经济政治两方面都复制西方成功?(日本、韩国、中国台湾。)为什么只论经济也仅再增加中国香港、新加坡两例发展到真正富裕?而且这五个例子在其经济高速发展期,无一例外均是威权政体。(日本战后的发展已经是它的第二个高速发展期。第一个在1868年明治维新以后,那时当然是威权政体。战后也是准威权政体。)几个西亚石油富国,靠资源而暴富,岂可普世?
为什么欧洲人的地盘以外,只有日本、韩国、中国台湾、沙特四个后发经济成功(人均超过2万$)政体的人口超过千万。其余的石油富豪和东亚的中国香港并新加坡5+2=7都只是人口不超过数百万的城邦政体。
一言以蔽之,除了西方文明区与东北亚文明区,迄今没有一个国家真正实现了工业化或称现代化,这不可能是偶然,其必然性在哪里?
非西方文明区的东北亚+ 6个政体的绝无仅有的高度发达的工业化或至少极高的长期发展速度,如果不用它们甚至高于欧洲人的素质水平来解释,您还能找到其它的解释吗?
制度?它们的制度并不相同呀?要相同,那就是在经济飞跃发展阶段,都是威权政体。但其它大洲的威权政体也所在多是。如果没有石油,那些威权政体无一发展成功,甚至有希望发展成功(人均5000$以上)的都没有。
现在人均再少的国家如果还没有大量的资源,也未必就完全没有机会发展。我的看法是,如果他们的人民有素质潜力,现在的落后又有原因(比如搞过全盘公有制,比如方经内战),那他们还是有相当机会发展起来的。(比如越南、老挝、柬埔寨,他们的人均仅1 000-1 500$之间,但素质指数在89-94之间 。)
图10.13按素质等级,明显地分两等。东北亚6个政体第一等,马来西亚、泰国一等半。但东亚人都是靠劳动致富。
中西亚北非国家第二等。14个国家,只有2个靠劳动致富。其余12个都是靠出口石油。
从收入看,分两等。人均2万以上的,有东亚五国和阿拉伯半岛6国。撒南非洲6个国家因素质水平不明,此处省略讨论。
然后是发展中国家。中国的国民素质最高,收入最低,但发展速度最快。其余也还有好些国家发展不慢。
不过你也可以看到,西式民主指数与国家的富裕程度,发展的速度(气泡直径表达),都没有明确相关性,这还是一个满天星图。现在看图10.4。上部10+2个国家,是靠劳动致富。除了中国,西式民主都在中等以上。下面一半的国家都是靠资源致富。西式民主都少。中国跟他们混在一起,很不好看。就是说,西式民主指数和发展的类型可是很相关的。
图10.5:非西方文明区发展良好以上28国人均收入、西民指数和增长
现在笔者已经了然于胸,西方的制度,包括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实在都只是在西方漫长的历史文化环境中生长起来的,在前节所述的八大文明特征的背景中和基础上生长起来的。
运用简单的事实逻辑,笔者大体认定:西式民主政治,工业化经济,适合于西方文明。在非西方文明区域,经济现代化和制度西方化,几乎同样程度地,十分不易成功。
补充一句,不是说这种移植、复制铁定不能成功,而是说会格外的困难。这个困难不仅针对政治,同样针对经济。
例外仅仅发生在东北亚。那里有日本+四小龙共5例靠发展工商业人均超过2万$。而移植西式民主成功的仅有的3例也都在东北亚。并且这5例中,有两个是人口仅数百万的城邦,有两例是人口2300到5000万的中等规模国家/政体,仅有一例人口过亿。
这当然绝非偶然。那么东北亚与西方的共同之处在哪里呢?要说那八个渊源,东方可是一个也没有。日本或者有一处像西欧,就是不久以前,还处于四分五裂的希腊式时代。(这也是汤因比的用语,大一统的普遍国家则被他称作中国式。)
笔者找到的另一个极少有人论述过的,东亚与西欧共有,而其它地方都不拥有的特征就是:东北亚的人民很可能具有足可媲美欧洲人的极高的平均综合素质水平。
前面已经说过,非西方文明的国家总共有90国。但仅有上表所列28国人均收入超过5000$,而且其中16国是靠出口资源。靠发展工商业致富或接近致富的国家拢共只有12个。其中8个在东亚,2个在西亚,2个在南非。
第二节 发展有困难和有大困难的两类共62个国家
现在我们来讨论,除了前面说到的通过发展工商业或出卖资源而达致真富裕或准富裕或大有希望准富裕的两个类型三个等级28个国家,非西方文明里,还有两种不是那么靓丽的发展类型。
接下去,人均收入1 000-5 000$之间的国家,还有多达32个。笔者都认真地搜寻了一番,其中似乎只有伊拉克、尼日利亚(笔者为此深感庆幸,因为这个国家人口多达1.65亿。)和安哥拉等少数国家还富蕴资源,有潜力发展成资源出口国。其中太多的国家,没有足够的资源,就只能依靠有限的人力资源发展实业,勉力追求小康的前景。我把这些国家的境遇,概括为非西方文明国家的不是那么光辉亮丽的第三个类型。
那些人均至今不足1 000$的最不发达的国家还有30个之多,其中23个在撒南非洲,2个在东亚(柬埔寨、缅甸),2个在南亚(孟加拉国、尼泊尔),2个在穆斯林世界(阿富汗、塔吉克斯坦),1个在拉美(海地)。这些国家的各方面的发展水平当然也是最低的。它们的发展前景显然最为暗淡。笔者称它们为第四类型。
表9.4: 非西方文明中第三类型和第四类型的概况
类型 人均收入$ 素质水平 增长率 西式民主指数 人口数(万人)
第三类型 1 924 82.5 5.65 6.07 255 109
第四类型 613 3.34 4.22 76 231
--------------------------------------------------------------------------------------------------------------
东亚 2 920 88.2 9.46 5.23 53 354
中西亚北非 2 585 81.6 4.03 3.54 27 138
南亚 1 410 82.2 4.70 6.96 162 085
撒南非 936 4.33 3.88 76 402
从上表的头两行中可以看到,第三类型各方面的情形都要比第四类型好很多。
从上表的后面三行中,可以看到,哪怕在非西方世界、在更低和最低的发展水平中,不同文明的差异依然明显地存在。
请注意中西亚北非和南亚这两行,有反常出现。南亚的素质水平和西式民主分数都高于中西亚北非,但是他们的收入明显更低。这是为什么呢?我们宽大为怀,不怪南亚的西式民主太多,而怪南亚的资源太少吧。
最后概括一下,在南方世界:撒南非洲42个国家,靠资源和工商业接近致富或大有希望致富的仅有6个国家。南亚6个国家,无一哪怕是大有希望致富。中西亚北非国家,除了土耳其和黎巴嫩,还有12个国家靠石油、天然气致富。上天待它们真可算不薄。但这个世界还有13个国家没有大量资源,也没有成功工业化,十分难以致富。
东南亚的国家,印支三国和缅甸的经济发展显然还有较大潜力。越南和老挝的政治发展前景不明朗。印尼的经济和政治发展则可能是例外地好。希望今后也能一帆风顺,不要搞成印度式的次级民主。该国在近年没有出现他信式的人物是它的幸运。苏加诺和苏哈托式的魅力人物希望不再出现。因为这种人物一出现,就很可能像他信那样搞民粹。
第三节 非西方世界的总结
现在把前述四类国家,东方世界和南方世界拼在一起。你当然会看到,东方世界有多么的委屈。
与上一章用三个图来总结西方文明相对应,我们用同样的三个图来总结非西方文明。
图10.6:非西方文明区的素质水平、人均收入和民主指数关系图
把图10.6与图10.1相较,这两个图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的气泡连绵一片,而这里则截然分成两堆。最清晰的就是东北亚文明的素质其实与非西方文明世界其它所有的地区都不一样,它们的素质水平,与欧洲国家一样,甚至还要高。那它们能够在发展上直追西方的水平的理由,不是昭然若揭了吗?中国要快速发展直到追回它应有的地位的理由不是同样至为明显吗?东南亚的其它国家,虽然比不上东北亚,但比其它所有非西方文明区域,其素质上的优势也是明摆的。所以我断言,他们能够在东北亚的提携下,取得比其它非西方文明都更好的发展成就。
图10.7:非西方文明区的人均收入、西民指数和22年增长率关系图
中西亚北非世界的特征是族群综合素质中等,但富裕程度则大不同。上天真是厚待了它们,让那么多的国家屁股下面就坐着如山的财富,不过它们也有远忧,就是石油开采完后,再吃什么?除了土耳其,它们好像都不乐意发展实体经济呀?
南亚国家可没有这样的好运。它们没有油,人民素质中下,就只能自己慢慢努力了。
现在来看民主与非西方文明的关系。请再返回看看图10.2,民主与西方文明的关系。你会看到,这两个图的样式截然不同。那里的拟合区域细细窄窄,从左下到右上的发展趋势明显。这里则是一个90%的满天星图。左上角和右下角通常总是有的空地非常之小。已经说过,撒南非洲国家的人口素质数据不可靠,所以这个图上很抱歉就没有撒南非洲国家了。
日本加东亚四小龙以其民主和富裕占据了右上方。西亚的低民主的石油富国占据了右下方。高民主而贫穷的印度占据左上的高地。南非和博茨瓦纳占据中等富裕(对撒南非洲而言,已是了不起了。)和高民主的位置。
剩下的国家,剩下的地盘,真是随机分布。民主、富裕和素质三者之间,都看不出明确的相关性。当然东亚国家和伊斯兰国家平均起来,还是要好一些。南亚国家和撒南非洲的国家平均起来,还是要差一些。
没有一个左下到右上的发展趋势,这就是我无法看好中间那一大团混杂起来的各种国家的西式民主政治和经济发展前景的主要依据。
在这个图里,东亚政体分成四块,除了右上的3+2个政体,在政经两个方向或至少经济方向明显超常外,其余国家,还是在政经两个方向都尚未突出重围。上边那几个似想走日本韩国的路,但他们的素质可是差不少。下方的前公产国家,似想在中国的率领下,向新加坡、香港的方向冲击。
再细说一点。根据图10.2,在西方文明区域,经济发展与西式民主发展有极好的相关性。经济总会逐步发展,西式民主也就会逐步提高。根据图10.8,在非西方文明中,则没有这种对应关系。在太大的一片区域中,收入水平的提高,并没有带来民主水平的相应提高。民主水平的提高,也没有经济发展与它相呼应。这就是满天星的意思,没有相关性,或相关性太弱。阿拉伯富国走的路且不说,中国加新加坡似乎就铁心准备走一条一党制的新路。中国如此之大,如果它的路走通了,会有什么影响,到时再说。
相关系数的差别也明确地显示了这一点。图10.2的相关系数是0.709和0.749。这里是0.092和0.077。前者是相关性相当地高。这里是相关性非常之低。
图10.8:非西方文明区的22年增长、民主指数和人口数关系图
看左图,我们再一次看见,中国和越南的超速崛起有多么的稀罕和震撼。须知中国可是有13.5亿的人口,(越南也有近亿。)中国的GDP屈指可数的几年之内就会超过美国呀!
22年的时间,绝大多数国家的增长都超不过10倍,超过的只有5个国家。就是超过7.5倍的,也只有11个国家。其中半数国家是靠大量出口资源获得的超速发展。靠实业的只有东亚四个国家和黎巴嫩。
本图的纵轴是民主指数,应当承认这里有一个轻度负相关。但如果按人口加权,考虑到中国和印度的人口分量和所处的位置,这个负相关系数自然显著加大。
三张图结合起来,固有的高素质和起点的低收入,已经排除了错误的治理,三条加在一起,就是中国和越南现在超速发展的奥妙所在。也是将来朝鲜定有超速腾飞的一天的依据所在。(它还有个西德一样的韩国在等着接收呢。)也是蒙古应当还能继续大幅增长的希望所在。
当然说来还是难堪,这个超速崛起的一个前提是以前的错误政策造成的低起点。另一个前提是改正错误。不过直到今天,那个错误造成的损失,真的还没有完全补回呢。
那些没有资源也欠缺素质的国家,它们将来的发展显然会更加的艰难。或者退而求其次,它们应当把小康作为目标吧。。
关于西式民主在非西方世界的前程,本人的预估也要分成几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在那些国民综合素质足够,有能力发展现代工商业的国家,以日本、韩国、中国台湾为榜样,在完成工业化以后,有可能实施类似西方的政治制度。只可惜这样的候选国,限于客观的国民素质,实在不多。它们也会同时收获这种制度的优点和缺点。
第二部分,在另一些以中国、新加坡、越南为代表的国民综合素质足够,有能力发展现代工商业的国家,由于其独特的历史积淀,很有可能或有机会发展出另一种明显不同于西方的,同样建立在工商业/中产阶级社会之上的现代政治制度。新加坡已经完全富裕,但它只是一个城邦。最重要的实践在中国,但在那里这个演化过程还在进行中。
第三部分,以土耳其、马来西亚、伊朗为代表的素质中等偏上,经济上也已经(或接近)初步发达(人均1万$)的非西方国家,也可能闯出一条东西结合的,但比中国的路向更接近于西方的现代政治之路。它们的制度,会是西式民主在东方的变体。
第四部分,以印度为代表,已经是高西民,但低发展,是我说的次级西民的典型。它们的低发展状态能不能补起来,最后成为一个比较均衡的发展中国家→初步发达国家→中等发达国家,这个事情还要观察。笔者的直觉是,主要不是碍于西式民主,而是碍于其拥有的国民综合素质,这个过程很难顺利,全面赶超中国的可能性那是微乎其微。
第五部分,以印尼为代表的很少数的一些非西方也非高素质的发展中国家,并没有前面三个部分谈到的发展现代工商业然后现代政治制度的有利条件,(甚至还有人口庞大、多部族、开化历史不长、特定的宗教等不利因素,)但是它(们)能维持政治稳定,和经济的相对顺利发展。对这些国家的政治经济前景,本人持审慎态度,担心一些不利基因在有机会时会暴露出来。因为碍于发展程度,那里的人民和精英非常可能是不够成熟稳健并灵活机动的。
第六部分,以阿拉伯半岛产油君主国为典型。那里的富裕由国家掌控,没有强大的工商业中产阶级,完全不可能出现西式民主。其它一些矿产油藏相对丰富,人口不是太多的国家,可能达到中等富裕,但理由同前,这些国家依然很难出现成功的西式民主。
第七部分,还有太多的第三世界/南方世界国家,没有大量矿藏、人口数量太大、没有足够多的外来高素质族群的支持、本国人民/精英缺乏足够素质,在经济和政治现代化的两个方面不是说没有机会前进,而是说会走得更为艰难。
适合于这些国家的政体形式似乎还有待创立。笔者的直觉是,它们不应当是西方式的,对国民素质要求太高的多党普选制度,也很难成功仿效中国式的中央集权的选贤任能的制度。无论怎么说,那些国家中的很大一部分,首先需要的是一个能有效地维持经济和政治起码秩序的制度,然后再去探讨怎样让这些制度更有效率和更有合法性等等。
还有一个第八部分,就是如同东南亚和南非那样的有两个族群的社会。如何处理好那能够主导市场的更先进的但人口占少数的族群与更落后的但人口占多数的族群之间的利益共享分享关系(机制),是它们成功的关键。这里似乎很适合开发出一种以对经济上占优势的少数族群进行一定程度的政治优待以交换(赎买)他们在经济上多做贡献的族群加权共和制度。但这种制度要成型,则必须绕过一人一票,人人/族族平等的魔咒才行。知道这个建议很难行,但就等着看那样的国家在落后的多数的把持下退行吧。要知道,如果搞得不好,一个已经工业化的国家也是可以重新发展成一个发展中国家的。
最终结论 国民综合素质水平≈国民财富总定律
笔者在这里发表一个受到林恩/万哈林理论启示而发挥出来的一个包含七款内容的国民综合素质水平≈国民财富发展水平总定律,作为本书的终极结论。
一:每个民族-国家(nation)/文明(civilisation)都拥有自己特有的变动很慢的平均国民综合素质水平。
二:该民族-国家(nation)/文明(civilisation)可以/应当达到的发展高度,由该民族-国家/文明拥有的国民综合素质水平来决定。
三:若现实高度比起理论高度有重大欠缺,那就是有不正常的(通常是政治)因素干扰了正常的发展进程。
四:一旦这个(些)不正常的干扰因素被移除,该(批)民族-国家就会以一种补偿性的超常的追赶速度去力图尽快恢复它(们)所应当(或曾经)拥有的发展高度。
五:追赶速度超常的程度,大体与发展水平欠缺的程度成正比。欠缺程度越大,追赶速度的超常程度就会越高。(类同于热力学传导定律:热力传导速度取决于相接触的两物体间的温差。温差越大,则传导越快。)
六:当这个欠缺程度明显缩小以后,追赶速度的超常程度就会递减。当追赶接近完成,超常就会消失。(温差越小,传导越慢。温差消失,传导也消失。)
七:若现实高度明显高于理论高度,那就是有某种奇遇,最常见的是一个小国家发现了大油藏。或者拥有其它横财(天降之财):避税天堂、旅游小岛。
这里再发挥一点:不同的时代,同样的文明,同样的素质水平,当然可能/可以达到的高度不同。比如雅典和罗马,肯定都拥有它们那个时代在地中海沿岸的各种族、各文明中最高的素质水平,自然也是最高的发展成就。而在东亚,则华夏国一直拥有最高的素质水平和最高的成就。只有1894-2009年这一段,这个东亚最高的桂冠,也许得暂时让与或与日本分享。
东北亚的中、日、韩三族,一直拥有绝不亚于欧洲人的素质水平,数百年的落后,不好解释。但至少它们追上来了。它们正在用急起直追,以及可能的后来居上来证实,来诠释自己不亚于欧洲人的素质水平。
那个国际共运,只发生在东欧和东亚这个地球上最高素质水平圈内,也是它们为人类探出一条走不通的路做出的牺牲。一旦它们为人类探明这条路走不通,重回市场经济的正道,其天分底蕴立即全力发挥,几十年内,这些民族/国家就能重新赢回自己本应拥有的世界一流的地位。
那些素质水平略欠,又没有大量资源的国家,建议实事求是,各自摸索一条适合自己的退而求其次的发展道路。不要好高骛远,也不要妄自菲薄,至少要去力争小康吧。
最后,建议有奇遇的小国家,好自为之,善用天降横财,未雨绸缪,想好资源用尽之后,如何能够继续保有富足生活的办法。
夸大一点说,除了上句所说的有奇遇的小国外,几乎可以认定,每一个民族/国家/文明,都有它祖先留下的宿命。人世间的一切烦嚣,一切纷扰(包括两次世界大战,国际共运这种规模级别的脱轨),都磨不灭这种宿命。仔细想想看,那些似乎秉有天命的国家,比如德国、法国、英国、日本、俄国、中国等等,为什么总是打不垮,为什么失败之后总是能够复兴,为什么总是能在它们需要的时候找到力挽狂澜之人?比如戴高乐、普京、邓小平。我们是不是可以大致相信,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天意呀!
这个宿命还可以解释得比较复杂。比如,有头等强国的宿命,有二等强国的宿命。这个东西真的还不是太难判断。就看它能固守拥有的幅员、人口、现在的经济规模、曾经的政治成就、主体民族的素质、还有周边的大致环境就可以了。在当代,比如美国、中国(、俄国),就有那个成就一流强国的资质底蕴。而西欧各大国就只能是二流强国,除非它们能真的结为一体。如果不认命,二流强国的底子,想用挣命的方式去图谋一流强国的地位,那结局太难好。比如拿破仑的法国,希特勒的德国,东条英机的日本、成吉思汗的蒙古帝国、亚历山大的马其顿帝国。到头来,还不是都得打回原形。这个原形,就是宿命。是不是人力有时尽,天命终难违?你看那些人类历史上把主观能动性发挥到极致的伟大人物,不是也无法为他的民族逆天改命吗?但是像罗马帝国、大英帝国,各自辉煌了数百年的光阴,留下了无数的遗产。它们是够本了,这跟那些挣命挣出来的短命帝国可是大不一样。但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大国宿命,好像还没有完结,好像还可以再写新篇。
当然我还是有一个终极之谜并没有解开,那就是:那些不同的祖先,为什么有不同的禀赋,能为他们的后代子孙,留下不同的宿命?或者说,为什么有些民族,有大国运,强国命,有些民族则没有?这个问题,我可以把它命名为第二个学伟问题。我的这本书,可没有能充分地解释这个问题。不过下面这个比喻,可能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所暗示。
这里有一个有点复杂,但想必相当贴切的比喻,来描述上款宿命论。我也把这个比喻起一个名字,叫做身高的宿命:
一些家族由于种种难以细考的历史原因,平均身高较高,另一些则较矮。比如某族人平均身高1.8米,某族人平均身高1.6米。身高1.8米的家族,平均体重180斤,如果某人只有150斤,那他就是在生病。身高1.6米的家族平均体重120斤,如果某人体重150斤,那他想必是吃了激素。身高1.8米的家族,长到180斤,那是理所当然。身高1.6米的家族,长到120斤,那也是命该如此。
如果来了一场流行疾病,或者饥荒亦然,大家都体重骤减。比如180斤的减到120斤,120斤的减到80斤。当疾病或饥荒过去以后,大家的体重都会恢复。1.6米的人会恢复到正常的120斤。1.8米的人也会恢复到180斤。各有定数,无法逾越。
至于为什么不同的家族会有不同的平均身高,这个问题考察起来的确相当麻烦。比如热带地方人的生长比较快速,因此成熟期会早一些,相应的身高就会矮一些。寒冷地方则相反。比如比较富裕的家族因为营养条件较好,人也会长得比较丰满。比如一些喜欢运动的家族,因为运动而身板较为结实。…… 这些优势或劣势,会逐代积累,逐代相传,然后慢慢成为难以改变的定势,成为该家族身高的宿命。
这个宿命可以有例外。比如高个子家族也可能生出矮个的人,反之亦然。但这并不会改变这个家族平均身高的宿命。这个宿命也可以演变,但却不可能很快。比如矮个家族从热带迁往寒带居住,比如他们从贫穷的国度迁往富裕国度发展,他们的平均身高肯定会增加,但却是缓慢而逐渐的。
再说清楚一点,东欧和东亚前公产国家现在出现的恢复性疯狂增长,就相当于身高1.8米的人在病后的体重恢复,那自然速度会快,终点会高。那是回归宿命。而南方民族要获得高的发展成就,那就是要改变宿命。自然难度要高许多,过程要慢许多。
现在我可以有相当充足证据地来回答本书前言一开头就提出来的那个学伟问题了:在非西方世界中,只有东北亚的中、日、韩三个民族,拥有足可媲美西方人的高国民综合素质;他们也因此而有资格拥有足可媲美西方的发展水平。
我还有那首诗呢。
云端华夏
古来华夏即天仙,误坠尘寰若许年。
所幸凡缘今已满,奋身重跃碧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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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酸弱碱盐君留言
刘博士长篇大论,读起来蛮有意思,不过读着读着就想起1-2个月前观网一位网友(好像是@面朝大海)的一副贴子:更加理论化的说法就是“回归”。您的文章是“回归”理论的现象化的描述。也就是说,具有相同文明程度、类似国民总体素质的不同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期望值”(一阶“矩”1st moment)是相近的。而现实中的差异可以反映在二阶矩(方差,2nd moment)、三阶矩(3rd moment, skewness)。至于奇异事件,就是不符合总体统计分布特征的事件,反映的是自然资源分布的不均一性、以及人的主观能动性。
看到您举热传导的例子时,觉得您再运用理科思维;可是读到您对身高体重的“宿命”描述时,又您好像不是理科,最起码对生物学遗传学没有太多了解。不过也可以从记在亚里斯多德名下的“潜能”(potentiality) 与“实显”(actuality) 理论来解释。人的身高是由基因和环境的相互作用来决定的。基因的构造决定身高变异的期望值(平均身高),但是任何个人基因潜能实显过程(actualization)受环境中的能量和信息的影响,是个人发展历史的“路径”总体现(路径积分)。从这个意义上说,您提到的“宿命”就类似亚里斯多德的“运动”四要素中的teleo cause。
如果将特定地域范围内的族群的文化、文明、国民素质当做一个多要素的集合,如果认定这个集合是“有结构”的,一位历史决定论,如果认定这个集合是无结构的,在对应历史开放。现实中,这个集合有一定的结构,但是还有很多的干扰因素,因此阶段性的历史进程并不总给人以决定性的印象。
仓促写就。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