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
〖小说连载1-2〗
作者 羽菲
（1）
苏菲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这是从巴黎戴高乐机场飞往中国首都北京的国航航班。对苏菲来说，在遥远未知的中国，有着许许多多的谜团，等待她去揭开，有关身世，父母，她从哪里来，将来要往哪里去。太多的不解夹杂着迷雾将要拨开之前的紧张，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轻皱着眉头，苏菲不由自主地用两手中指按压起太阳穴来，企图减轻头疼的症状。
邻座的男士似乎感觉到了异样，礼貌地问道：“女士，有什么能帮到您吗？”苏菲抬头，一脸尴尬的样子，用法语说道；“对不起，我听不懂中文，我是法国人。”
男士微微一愣，随即改用法语道：“看您样子不太舒服，我有什么能帮到您吗？需不需要一杯水？”
“哦，水，确实需要，谢谢了。”苏菲想起了座位底下手提包里的阿司匹林。男士按了一下指示灯，一分钟后，空姐就过来了。
“请给这位女士一杯温水，谢谢！”
拿到水后，苏菲向旁边的男士道过谢，便将一大粒白色的阿司匹林放到了水里，伴随着滋滋的微响，气泡不断放出，升腾到水面，然后破裂开来，如此反复，直到阿司匹林完全溶解到水中。苏菲端起杯子刚要喝，竟发现水是温的。
“这个——怎么是温的？”苏菲疑惑地问身旁的男士，法国人除了咖啡和茶类热饮，白水只会喝冷的，法国家庭长大的苏菲，自然也是如此。
男士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微笑道：“这可是博大精深的中医文化，温水对胃好。”
苏菲被他滑稽的样子逗笑了，喝过阿司匹林，头痛的症状也慢慢开始消退了，她将眼睛闭上休息。
苏菲，26岁，毕业于法国服装工会学校(ECSCP) ，著名法国品牌迪雅服装设计师。苏菲出生于中国，两岁时被来自法国波尔多的家庭收养，父亲是建筑设计师，母亲是律师。这是她第一次踏上飞往故土的航班，目的是寻找自己的身世之谜。
苏菲是个漂亮的女孩，只不过出生时就有着严重的眼疾，几乎没有视觉，双眼只有极其微弱的光感，她的整个婴幼儿时期，是在黑暗中度过的。也许是因为有过这样一段特殊的经历，苏菲的性格有些许敏感。她在中国南部的邕城儿童福利院待过半年，两岁时被法国的父母收养。
刚到法国时，环境的突变让她感到无所适从，耳中喧哗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安静的房间里，偶尔听到陌生低沉的谈话声，她完全听不明白。那时的她，像极了惊弓之鸟，好在这样的时间并不长，父母轻柔的抚摸和温暖的怀抱，渐渐让她感觉到安心，耳边时常有轻柔的呼唤，这个声音似乎想要跟她对话，但是语言不通，交流受阻。
苏菲慢慢地适应着环境，与父母渐渐有了互动，也逐渐地听懂了只言片语。父母开始张罗着带她去看医生，制定眼疾的治疗方案。在经过了半年的综合治疗和手术后，苏菲迎来了她一生中的第一次光明。那天，当医生将缠绕在眼睛前的白色纱布取下后，她努力地试图睁开双眼，动一下，再动一下，在眼睑睁开的一瞬间，一束光微微地刺痛了她的双眼，然后，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她看到了妈妈，这位身材高挑，有着棕色卷发，时常给她拥吻的女人。“妈妈！”苏菲向她伸出了双手。
妈妈意识到女儿有了视力，轻轻地拥着她，激动得流下了泪来，爸爸这时也过来了，拉着她的小手，开心地说道：“苏菲，看看爸爸！”。苏菲转过头，看见了慈爱的爸爸，笑着喊了声；“爸爸！”一家人的笑声在医院的房间里回荡，从此，这一家人快乐地生活在一起，陪伴苏菲慢慢长大。
聪明的苏菲，很快就掌握了法语，三岁时，像其他的小朋友一样，开始上幼儿园了。渐渐长大的苏菲，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不管是眼睛，肤色，头发，她都跟周围的小伙伴们不一样，她开始感到自卑，不再爱说话。
有一天晚上，妈妈讲完睡前故事之后，她拉着妈妈的手问道：“妈妈，为什么我长得这么奇怪，跟别人都不同？”眼里显然带着泪，大概是在学校时，不懂事的小朋友说了些不好听的话，让她难过了。
妈妈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地告诉她：“我们家的小苏菲来自中国，那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地方，就像故事里的仙境，小苏菲就是个小仙女，当然比所有的小朋友都要漂亮了，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到中国去看看。”妈妈的话好像带了魔力，苏菲的心里，接受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从此以后，苏菲又快乐开朗起来了，在学校，除了个别调皮的小孩逗她之外，苏菲可是公认的小美女呢！
苏菲的成长过程充满了爱，父母对她呵护有加，却从来不溺爱，优越的家庭环境，让她从小就受到了优质的教育，加之她的聪明，以及爸爸的影响，她喜欢上了服装设计，顺利地进入了法国顶尖的服装设计学院(ECSCP)，并以傲人的成绩毕业，加入著名法国服装品牌迪雅服装的设计团队，可谓一路顺风顺水。
早在苏菲八岁的时候，父母就将领养的事实告诉了她，并时常带着她去体验中国的民俗，比如到中餐馆去吃中餐，学着使用筷子，到巴黎唐人街去感受春节的气息……所以在苏菲的意识里，从未排斥过她来自中国这样的事实，那片土地，她总有一天要去看看的。就像父母所说的，亲生爸妈没有办法抚养她长大，肯定是因为遇到了天大的困难。父母一直鼓励她长大以后应该回到中国去看看。
这年暑假，法国上下到处放假，苏菲一口气拿了四周的带薪假期，便告别父母，坐上了飞往中国的航班，先是巴黎飞北京，再从北京转机飞往中国南部的邕城。临走前，妈妈给了她邕城儿童福利院的地址，这是她最后离开中国的地方。 除此以外，还有一套精美的刺绣童服和一个银手镯。虽然年代久远，已经陈旧了，但是精美的刺绣和银饰雕花仍然清晰可见。这是唯一的线索，是她小时候穿戴过的，唯一来自亲生父母的东西，在离开福利院时，院方转交给了来自法国的养父母。
苏菲试图将一些陈旧的思路理清，却感觉无能为力。这时，她想到了旁边这位男士。她用余光瞟了一眼，他正在看书，嗯，没想到，还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加上刚才的帮忙，苏菲对他有一点好感。不过打扰别人是不礼貌的行为，所以，一直等到用餐的时间，她才有了对话的机会。
“先生，刚才太谢谢您了，我的头痛已经好了，多亏了您的——温水！”苏菲扭头对邻座刚刚合上书籍的男士说道。
“愿意为女士效劳！”男士微笑着，边说边收起小桌板。
“我叫苏菲，来自巴黎，第一次去中国，很高兴认识您。”
“我叫邓珣，家在中国，常常到巴黎出差，我也很高兴认识您。”
珣字在中国是美玉的意思，邓珣人如其名，彬彬有礼，温润如玉。当然，苏菲是在很久之后来才知道他名字的含义的。
苏菲这天穿的是花领衬衣，外面套件小西服，阔腿西裤，尖皮鞋，清一色的纯白，职场的干练与最新的潮流元素配合得天衣无缝。作为服装设计师的她，有的是经验搭配穿衣，让自己看起来靓丽而舒服。
原本还陌生的两个人，仅一个微笑，只言片语就将尴尬化于无形了。餐食很快就来了，他们边吃边聊着。邓珣现年32岁，是深圳一家大型公司的投资总监，代表公司前往巴黎接洽一家连锁酒店，打算投资入股。
“珣，您去过邕城吗？”苏菲希望从邓珣这里了解到关于邕城的一些情况。
“当然了！”邓珣道：“邕城山清水秀，读大学的时候就跟同学去玩过了，现在因为工作也有时会过去出差。您是想到邕城去游玩吗？”
“不是，我是过去寻亲的。我是被领养的孩子，二十四年前，法国的父母将我从邕城的儿童福利院带回法国抚养。”
这个回答让邓珣觉得出乎意料，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身边这位漂亮的女士，除了一张中国的面孔之外，其它所有的言行举止完全是西化的，与留学生大不相同。
或许是看出了苏菲眼中的茫然，邓珣极尽全力搜索脑海中关于邕城的一切，并转换为轻松的语言讲述给苏菲，企图安抚她的不安情绪。苏菲在邓珣的讲述中，渐渐对邕城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下飞机之前，邓珣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交给苏菲。
“苏菲，您在中国期间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联系我，我会尽量帮助您的。”邓珣叮嘱道：“在中国办事情，需要一些关系，如果进展不顺利，请务必联系我。如果哪天经过深圳，也请联系我，我请您吃饭。”
下了飞机，两人握手道别，便分别转乘下一趟航班去了。
（2）
从邕城机场出来已经是夜晚了，刚踏出机场大门，苏菲差点被一股凶猛的热浪冲倒，这种湿热黏糊的热气是她从未遇到过的。苏菲赶紧将身上的小西服脱下，顺手搭在行李箱的扶手上，她迫不及待地上了的士，还好的士上有空调，窒息的感觉渐渐平复下来。
车子一路疾驰，苏菲好奇地看着车窗外的夜景，到处是霓虹灯在闪烁，高楼鳞次栉比，从眼前划过，虽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街上仍然有很多人，到处都显得非常热闹。在苏菲的想象中，邕城应该是中国的一个三线城市，但没想到远比家乡波尔多要热闹得多，波尔多可是法国第五大城市呢。
苏菲还沉浸在这一片难以想象的热闹非凡之中，车子已经到了下榻的酒店门前。这是苏菲提前在booking上订好的酒店，离邕城福利院不远，明天她就可以到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去看看了。
迅速办好了入住，苏菲进到房间，房间位于二十楼，可以眺看外面的夜景。外面的世界依旧热闹着，而苏菲已经是极度疲惫的状态，包括转机时间，她已经在路上待了十多个小时。她打开行李箱，取出简单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她不习惯用酒店里的东西，不管到哪儿出差旅行，都会带上自己专属的产品，她偏爱清新自然的欧舒丹。
冲完澡，苏菲穿上柔滑的丝质睡衣，把电视打开，一边晾头发，一边敷面膜。中文频道的节目看得云里雾里，最后，她把频道定格在音乐上——中国好歌曲的选拔赛。苏菲希望通过音乐，试图抵达一个陌生的中国世界，然而，这似乎是徒劳的，什么都听不懂，看不懂。
她真的来自这座城市吗？苏菲在脑海里搜索关于这里的一切，但两岁之前的童年对她来说，好像是一段消失了的时间，怎么都找不回来。面膜敷好，头发吹干后，苏菲再也抵挡不住困意，倒头睡在将近两米的大床上。
第二天，苏菲睡到了自然醒，她实在是太疲惫了，一觉醒来已经九点多。酒店的自助早餐依然开放着，苏菲第一次品尝了中西结合的丰盛早餐。在法国，早餐都是甜食，不管是牛奶，麦片，羊角包还是巧克力面包，无一不带有甜味，但中国的早餐竟然是咸的，有肉有菜，有面条有包子，与正餐都没区别了，苏菲一时还不太习惯。
各样东西拿了点，苏菲慢慢品尝起来，味道是极好的，与在法国吃到的中餐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同来。苏菲一边吃，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人们，这些肤色与自己类似的人，表情和举止都与自己熟悉的人很不同，置身于这样一个环境里，苏菲感觉到孤立和无所适从。一想到一会儿要到福利院去，她的心里感觉到无比的紧张，不知道迎接她的将是什么情形。
早餐过后，苏菲拿上邕城儿童福利院的地址，叫上一辆的士，给司机出示了一下地址，便直接奔向目的地了。福利院位于江北路，离苏菲下榻的酒店只有十五分钟左右的步行距离，但白晃晃的太阳和滚滚热浪让苏菲望而却步，若是在烈日下走上十五分钟，估计她会直接中暑的。片刻后，车子就抵达了福利院的门口。
穿过带有琉璃瓦的拱形门口，苏菲来到院中，几株婆娑的榕树投下大片的阴影，孩子们在树下玩耍，几个孩童发现了苏菲，向她投来了怯生生的目光，或许是在期盼着好心的人家前来领养，这种带着希望又可能是希望快速破灭的眼神，让苏菲立刻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就在这样一个院子里，没有视力的她，是怎样度过那些没有父母的时光的，想着想着心里一片凄然。究竟是怎样的父母，可以亲手放弃自己的孩子？
就在苏菲微微愣神时，走过来一位大婶，问道：“你有事吗？来找谁？”苏菲听不懂，试图用法语和英语说明来意，但显然是徒劳的。还好大婶还是有些经验的，因为这里偶尔会有外国人来领走孩子，偶尔有孩子过来寻找自己的身世。她将苏菲直接带到了办公室，办公室的小张是新来的实习生，是本市在读的大学生，他或许能听得懂外语。
果然，小张虽然英语不怎么流利，但基本了解了苏菲的来意，便告知办公室的吴姐是从法国来寻亲的，希望能查阅一下档案。吴姐说，管档案的老刘家里有事，请假了，让苏菲明天再来。小张将吴姐的话翻译给苏菲，他看得出苏菲心里的失落，有点心疼这位漂亮的小姐姐。福利院出来的孩子，多数是被亲生父母遗弃的，小张又有点庆幸，看着这位小姐姐的仪态，她应该是被好好抚养长大的，遇到好的领养家庭，也许命运要比留在穷困多灾的原生家庭要好得多，这样的例子，小张见过不少。
原本明天小张学校是有课的，但他决定请假，过来帮帮这位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小张问道，然后紧接着说，“明天早上你再过来，我们一定会找到档案的！”
“我叫苏菲，好的，谢谢你，那么明天早上见！”受到鼓励的苏菲心情似乎好转起来了。
苏菲不想回酒店，沿街步行，来到邕江边上，看见一家咖啡馆，就走了进去。早上咖啡馆人不多，稀稀拉拉地分散着，苏菲落座在一扇高大的落地窗前，外面秀丽的邕江风景一览无遗。点了杯卡布奇诺，苏菲顺手拿起摆在茶几上的《时尚芭莎》百无聊赖地翻了起来。“嗯，还不错，紧跟流行元素，只是，中国的男模，看起来也太妖娆了点。”苏菲心里点评着，作为时装设计师的她，对时尚杂志有着天然的敏感。
看着外面白晃晃的阳光，苏菲没心思到外面去再走走，她拿出手机，给妈妈发了个短信，报了平安，大概讲了讲这边的情形。法国正是大半夜，她不想打搅父母。
发完短信，苏菲将手机放回包中，发现一张名片静静地躺在包底，拿起来一看，是下飞机前邓珣给的名片。苏菲盯着这张简约风格的名片看了起来，上面有英文标注的职位——深圳奇创投资公司投资总监。苏菲脑海里浮现出这位彬彬有礼的男士幽默的笑脸，嘴角不由轻轻地上扬起来。要不要打个电话问候一声呢？苏菲有点犹豫，拿起手机按下号码刚要拨通，却突然想起这正是上班时间， 也就作罢了。她随手把号码存到了手机里面，署名——Xun。这是她认识的第一位中国朋友，如果称得上朋友的话。
在咖啡馆吃过午饭，苏菲回到酒店去休息，直到夜幕降临，才顶着热浪到外面来吃饭和逛逛，对于这种闷热的气候，她还真是觉得不习惯。
第二天早上九点，苏菲又来到了儿童福利院，小张已经到了，看见苏菲，便过来迎接，将她带到管档案的老刘那里，跟老刘说明了来意。“二十四年前的档案啊！”老刘回顾着，“都没有了，大概是十五年前吧，邕江发过一次大水，档案室被水淹了，太过久远的档案全部被泡掉了，那时候还没有电子归档，所以毁掉的档案全部都没有留存的了。”老刘遗憾地说道。
小张听了，不忍将这个结果告诉苏菲，但最终，他还是尝试着用那并不流利的英语跟苏菲做了解释。面对完全断掉了的线索，苏菲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没想到寻亲之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失望写在了脸上。
小张看着顿感心疼，这样大老远寻来，该是多希望能找到自己的亲人啊！小张转过头来对老刘说：“刘叔，你确定档案全部损毁了吗？会不会还有残余的呢？你看这位小姐远道而来，那么不容易，我们得尽力帮她才对啊！”
老刘想了想，说道，档案室书架的最顶端，有些档案还挺老了的，基本上没人去动，你如果有时间，就自己翻翻看，我可没有那个功夫啊！小张赶忙告诉苏菲，可能有部分档案可以查阅一下。于是，他们取下了一大摞陈旧的档案，拂去上面厚厚的灰尘，开始细心地翻阅起来，然而，很遗憾的是，在这些泛黄的纸张里，最终没有找到苏菲的档案，看来，她要彻底地死心了。
小张寻思着，这可怎么办好呢？想来想去，突然有了一个办法。通过登报和在微信朋友圈里散布寻亲信息，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收获，毕竟儿童福利院的孩子，多数都是来自于本省的。他的想法得到了苏菲的认可，因为她已经想不出第二个办法来了，她不希望无功而返。身份的认同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自己是谁，来路在哪儿，是否有血亲尚在，为什么自己会被遗弃？诸多的问题会造成一生的困扰，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到真相。
在小张的帮助下，他们在省报租用了一个版面，把苏菲的照片，年龄以及简单的介绍和寻亲信息一起刊登了出来，同步的微信版本也在朋友圈里扩散开来。短短三天的功夫，小张就收到了50多位自称苏菲父母的人发送过来的信息。苏菲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似乎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本文系原创版权作品，未经授权严禁转载)
同一作者的其它作品
金色牧歌
诗五首 : 塞纳河, 幽谷中的薰衣草.....
圣安德烈阿贝尔的雨夜
壁炉
巴黎的秋
[塞纳丽人行- n°71]
- 登录 发表评论
- 448 次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