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森森林的春夏秋冬
文/ 赵思慧
告别了圣母院,离开了喧闹的花都中心,走进了幽静的万森森林,转眼又一个18年过去了。
归属巴黎市政府管辖的万森森林(Le bois de Vincennes),是巴黎城东边的一片森林,占地面积995公顷,东西最长处五公里,南北最宽处三公里,这片巴黎地区最大的绿色空间,与巴黎西边的布洛涅森林一起被视为巴黎的两扇珍贵的绿色肺叶。当你穿过一排排椴木,橡木,山毛榉,枫树,栗树,还会听到有竹叶声在沙沙作响,上万种草木在这个宁静的港湾里共同生存。森林内四片景色秀丽的人工湖里的多种淡水鱼,鳟鱼、鲤鱼、梭鱼、白斑狗鱼等等,吸引着耐心坚忍的垂钓者,为片片静默带来了一缕烟火气。
森林内除了纵横交错的汽车大街,剪修有致的林荫小道,还有著名的跑马场、网球场,体育馆、自行车赛场、季节性游乐场、动物园、花卉公园,是市民们骑自行车、跑步、漫步、游览观赏、娱乐消遣的地方。著名的历史古迹万森城堡、藏传佛教寺院(Kagyu-Dzong)、集中了六个剧团的戏剧演出中心、国立体育学院、热带农学院、园艺学校给万森森林地区增添了多样化的生活环境。
万森森林的寒冬漫漫,空气阴冷,草木干枯,偶尔会有一场皑皑大雪路过,令人难以忘怀。记得那一年,雪花从空中飘来,时而亲吻地面,精灵般的身影在闪烁,宛如在天堂般,洁白轻盈,绚烂多彩。与巴黎市中心不同,森林里的雪可以存积许久而不化开,游人都不见了,只是就近的居民依旧出来遛狗,在雪地里玩耍。随着阳光的消失,一片白朦朦的小天地尽收眼底。晚间,沿街排列整齐的庭院或公寓里会亮起暖心的灯火。我总是难以想象这样柔和的黄白光线,在慢慢散开,与我们那位优雅富有的高球挚友融合一体,飘升到极乐的世界。他被毁灭性的病魔瞬间带走了,生命的烛光嘎然而止,留下了爱妻爱子及一个妙龄爱女。儿女亲友们为他举办了一场 ‘欢快’的葬礼,悼念这永远的生死离别,接受者上苍的安排。
冬日里,跑步或骑车的人依然很多,特别是在周末,勇敢的运动者常常热血沸腾,稳稳地分解肾上腺素和皮质醇这两种造成紧张的激素。巴黎马拉松也在此经过。两条各1400米及2400米长的线路,让初跑者或资深跑家来好好地感悟自己的心跳,挑战自己的极限。就这样,跑着跑着,便互相陪伴着,跑进了春天。
早春二月,阴寒未尽,但春意却毫无羞涩地降临了。随着和煦撩人的春风,嫩枝绿叶轻柔地拂动,小草野花点缀在慢慢苏醒的香土上。每天寅卯时分,万籁寂静,窗外的鸟儿已经争先恐后地开始欢唱了。报鸣、觅食、寻欢,怡然自乐,这是鸟儿的世界。山雀,红喉雀,啄木鸟,虽然万森森林里的150余种鸟类在逐年减少,但是湿润的土壤,安宁的氛围,成就了这个鸟儿的天堂。候鸟们也纷纷返回,当玫瑰色的李子夺目而出时,被落叶搅浑的静湖又开始清澈起来。
新鲜的空气中散发着松脂的清香,隐约流露着森林特有的气味,那是一种淡淡的,令人神清气爽的甜味。这种大自然提供森林浴多么珍贵: 森林中的乔木及各种其他的植物释放的芬多精气,提高了人体自然杀伤细胞的数量与活动能力,增强了人体免疫力。这些精气再与动物、微生物、河水、土壤、气候等等作用在一起,便形成了无价的自然疗养环境,堪称奢侈品中的极品。所以,我们周围的诸多邻里,早已习惯了近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时代的起居规律,常常清晨起身后,橙醇清喉,咖啡健脑,便去对面的森林公园进行深呼吸运动。比如那位露易丝朋友,她不乏活力的的小小的身躯旁边,还有一只黑里带白的小花狗,前后簇拥,粗粗地喘气,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闪烁着那双玻璃球一般明亮的眼睛。小狗常常不情愿地回家,露易丝安慰小狗道,湖畔的好日子还没有结束呢,明晨太阳会依旧升起,在无尽的自然中,四季轮环,年复一年。然而小动物,它也能懂吗?
转眼即来到了夏日,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钻出来,在地上绘出无数夺目的亮点,夏季尤其短促,夏花却如此灿烂,热情似火。1969年建造在沼泽地上的35公顷大的花卉公园 (Parc floral),聚集了三千多品种植物,每年要接待超过百万的观赏游客。设计师 Daniel Collin深受日式建筑风格的启发,那悬垂的屋顶,淹没在植被中的半遮蔽路径,亭台楼阁与主题园艺庭院的设计似乎都有桂离宫的影子,雅致清简。杜鹃花,山茶花,郁金香,大丽花,鸢尾花等千万种花卉在花谷里轮流绽放。代表法国王室的鸢尾花就有数百个品种,紫蓝色的,宁静绚烂,婀娜多姿。不知谁说过, ‘法国人从蓝紫色香根鸢尾中感受到宿命中的游离、破碎的激情和精致的美丽,还有易逝的人生和爱情’。花用尽了全力,每年可以盛放在美好的季节,那我们人的一生,又可以美艳多轮吗?
夏季时的动物园不断地传出欢歌笑语,热闹有趣。1931年夏天在国际殖民地博览会期间,由德国人设计的万森动物园是个创新,为了使斑马,长颈鹿,大象,狮子,水牛等各种野生动物更自由地活动,这里没有建造封闭式的笼子,而是全敞开式的空间。大块岩石及沟谷将它们隔离开,并用透视的原理,让人看到雄狮与斑马是处在一起的邻居。这种景观曾引起轰动,每周日可以有数万名参观者。国际展结束后,这个临时搭建的小型新颖的动物园已经不能适应热带动物的生存,国家自然博物馆承担起了指挥重建一个巴黎市常年动物园的任务,就此越来越多的动物前来安家。
在晚间的边缘生活里,如果布洛涅森林是以变性人妖出名,万森森林则以传统的娼妓为主,她们大部分都来自非洲或东欧,操持着英文,常常是国际淫网组织的牺牲品,也许都没有任何保险,身份或合法纸张。但警察一般都不进行干预。没有客人的时候,她们喜欢坐在车内喝咖啡,抽烟,看电脑。顾及到周三及周末会有很多儿童及家庭在这里团聚,所以她们也不营业。这样的生存方式,也是她们的选择吗?
随着秋露的降临,叶落花飘,日照也渐渐缩短,层次分明的流金换下了树木的绝对苍翠。这是森林最美的季节。一场场小雨更加湿润了秋色,清新醇香的环境令人们享受无与伦比的轻松。
漫步在阳光下,你也可以转身踏入多梅尼勒湖畔大佛寺里。万森大佛寺是1977年在原国际殖民博览会(1931)的喀麦隆馆及多哥馆的旧址上改建的,北欧的实木抗住了几十年的风吹雨打,也因此焕然一新。佛教寺庙给来自东南亚的难民提供一个举行传统宗教仪式,取得心灵慰藉的场所。该寺成为法国国际佛学院及后來成立的佛教徒联合会的所在地,1986年,又被宣称为法国寺庙。宝塔正面的藏式八支转轮,代表着如何走上摆脱苦痛的各种道路,也被称之为八贵道 ‘Noble Chemin Octuple’。大佛寺里有欧洲最大最壮观的佛像,高达10米,镶嵌满了金色的叶片,开放时节前来仰慕的人络绎不绝。在2009年9月27日举办的一次场面庞大的宗教仪式上,一颗水晶被放在了佛像的脚下,里面的四块小白骨象征着佛的圣骨安放在世界各处。这些从泰国曼谷金山寺运来的释迦牟尼的舍利,虽不起眼,但都非常珍贵,向世人说明佛是存在过的,这个寺庙也因此更加充满神的气息,被公认为欧洲最有精神力量的佛堂。在庙宇的左面,安置了日本艺术家Tarao Yazaki 的作品‘云水朝圣者’,由6个佛徒组成的大型雕塑群,是来自日本佛堂的一件珍贵的赠品。佛堂应该是很素简的,却能如此度化众生,似乎达到了仙佛所说的境界,人间一佛堂,天上一叶莲。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人间好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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